窗外骤然刮起大风,紧接着霹雳声声,闪电道道,暴雨突兀而至。雨点敲打着窗子,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大岛和子从被窝里钻出来,走到窗前伸手去拉窗帘,却一下子惊呆了。借着电光,她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那人脸蒙得严严的,一双燃着欲火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呀——”她一声尖叫,瘫软在地。
山田明夫还没弄清那里发生了什么,猛听一声巨响,蒙面人已踢开窗户,跳将进来。
惊骇之中,山田明夫本能地去摸身边的手枪。手刚要触到枪柄,蒙面人快步上前,用脚尖轻轻一挑,“嗖”地一下,手枪飞出窗外。
但山田明夫毕竟是一介武夫,即刻镇定下来,就地滚到桌前,“刷”地抽出军刀,举过头顶,摆出一副殊死相拼的架势。
蒙面人怒目喷火,没待山田明夫的刀劈下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闪着寒光的匕首“噗”地一下刺进他的胸膛。血,从那毛乎乎的胸口飞溅而出,染红了地板。山田明夫朝蒙面人投去愤懑的一瞥,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棉包一样栽倒在地。
再看大岛和子,雪白的躯体缩成一团,惊恐的眼睛盯着蒙面人手中滴血的匕首,嘴半张半闭,想喊又喊不出声来。蒙面人并不说话,“嘿嘿”一声冷笑,将匕首扎在地板上,逼近魂不附体的大岛和子,突然分开她护在胸前的双手,接着,彪悍的身躯朝她压了下去……窗外,雨下得正急,漆黑的夜空将这里的一切吞没了……
大岛和子衣着凌乱,坐在警备队队长办公室的椅子上,抽抽嗒嗒地抹着眼泪。梅津武雄刚刚派人把她找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使梅津武雄大为光火,他亲自带人到现场做了勘察,除了找到杀死山田明夫的匕首外,再没发现别的线索。他让大岛和子介绍事情的经过,可是她当时吓蒙了,只说一个蒙面人从窗户跳进来,先杀了山田明夫,之后又强奸了她。至于蒙面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她确实讲不清楚。
梅津武雄端坐在他那张宽大的漆木椅上,鄙夷的目光在大岛和子的脸上、身上划来划去,终于抑制不住胸中的怒气,呼地跳起来,吼道:“你们简直把大和民族的脸丢尽了!嗯?这是什么时期?你们还做这种下贱事!你说,你和山田到底是什么关系,强奸你的人又是谁?”
大岛和子抬起脸,刚好撞见梅津武雄那凶狠的目光,吓得忙低下头,哽咽着说:“自从我丈夫死后,山田常到我那儿,在生活上没少帮助我。后来,他就……我也是没法子呀。至于那个人,他的脸蒙得严严实实的,我实在看不清他是谁呀……”
“无耻!”警备队副队长河野武中把桌子拍得山响,用挖苦的口气说:“奸污你的人,显然是个抗联分子!你和这种人私通,该当何罪!”
河野武中四十多岁,行武出身,据说在军中比武还夺得过冠军,格斗、散打有两下子。此人心高气傲,对副队长的职务早有不满,一直窥视队长的宝座。山田明夫一命归天,他心里免不了幸灾乐祸,便把肚子里的积怨一股脑儿地发泻在大岛和子身上。
“哇——”大岛和子大哭起来。
梅津武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告。”大岛和子起身走了。
对于山田明夫的死,梅津武雄并不怎么上心,可总觉得死的不是时候,因为重要军列通过的日期已经逼近。至于届时军列能否平安无事地开过去,心里实在没底。本来,他此次来龙泉镇,主要是看看铁路沿线的布防状况,好向司令官有个明确的交代,可没等板凳坐热,就发生了这宗棘手的案子。梅津武雄用手“笃笃”敲着桌子,忽然想到什么,对河野武中说:“依你看,我们军列屡遭抗联破坏,那军列的时间和车次,车站上都有谁知道?”
河野武中不假思索地说:“只有两个人。”
“谁?”
“站长尚庆海和桑调度。当然桑调度是我们可信赖的朋友……”
“我明白,”梅津武雄惴测着,“那么会不会是尚庆海……”
“很难说,我看此人不可靠。”河野武中的口气很肯定,“此人毕业于奉天铁道学院,放着‘阔事’不干,偏偏跑到龙泉镇车站当站长,况且这一带抗联分子如此猖獗,是不是抗联派来的很难说,这是其一。还有其二,就是他已是三十大几的人了,可至今仍未婚娶,还是单身汉,单凭这两点就够可疑的了。据说,近来他和山田明夫的女儿惠子打得火热,这又是一个谜。另外,还有一个人很值得研究,就是扳道夫孙良俊。据我们观察,他有反满情绪,并和尚庆海交往甚密。如果尚庆海是抗联的话,孙良俊至少也和抗联有关。”
梅津武雄不住地点头:“好,今后要密切监视他们的行动。至于那个扳道岔的,不妨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对了,你认为山田的死与这趟军列有没有联系?”
河野武中似有所悟:“当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我们还没有发现线索,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
“现在这么办,一、迅速查办杀死山田的凶手,尽快结案,给上边有个交代。二、要加强铁路沿线的警卫防范,封锁一切有关军列的消息,在全镇内外放出我们的流动暗哨,对行迹可疑的人要严密控制起来,必要时统统杀掉。宁可错杀也决不放过!”梅津武雄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