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说要做东宴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安然马上同意,她本打算只请欣然,希望借此姐妹好好聊聊,但唐认为这样不妥,于是干脆邀请她娘家全部成员,也算是聚餐,开了一间特大的包厢,办了两桌酒席。
唐再次看到欣然,才明白欣然那天的打扮并不是因为他们仓促出现,她一时来不及收拾才造成的邋遢,而是她现在真实的状态。不禁有大跌眼镜之感:年轻时的欣然在一群土里土气的同学中,就是尘埃里盛开的一朵花。而如今,她的打扮放到滨海这座现代化的新兴城市,至少要落伍二十年:一双又大又笨的黑色平底皮鞋,一条又肥又大的黑裤,一件又宽又长的土黄色上衣,这些东西凑在她瘦削得谈不上体型的身上,让唐很有眩晕的感觉,他联想到的就是几件换洗衣服胡乱地披挂在衣架上。她是混得很不好,还是没有时间、精力、能力打扮,进而破罐破摔了?
唐似乎是无话找话地关心道:回来还适应吧?
坐在旁边的老丈人抢着话题说:有什么不适应的?这是她的故乡,她不是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欣然看了看唐,欲语又止。这时她的儿子哭了,小手抓着小腿,直喊痒。欣然呼地抱着他站起来,有点失控地喊道:走走走,到外面去,吵死了。
众人都朝她看过去,本来喧闹不已的包厢有点难堪地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菜上来了,欣然才抱着儿子回到餐桌上,她对坐在她旁边帮她照顾女儿的安然说:我打算提前回去,这里太热了,简直像蒸笼,孩子不适应,我也不适应。
你不是打算住两个月?
太长了,会热疯的,真的受不了,我会失控的。你看,这才几天,两条腿被蚊子咬得没有一寸皮肤是完好的。
安然看了一眼也失声道:天啊,这么严重?这孩子是什么血型?
不是血型的问题,是他免疫力差,这大陆咋连蚊子都这么毒?不行,得赶快回去,我会疯的。欣然还是情绪非常激动。
安然脱口而出: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我们住二十一楼,一只蚊子也没有,你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也不要紧。
不行,不行,这不打乱你们的生活?说完为难地看着唐,刚好安然也朝唐看过去。唐拿捏了她们两姐妹的目光,沉稳而老练地说:我还有更理想的方法,我们楼上那户人家,男的是我的铁哥儿们,去美国游学一年,现在他老婆儿子请假去找他,陪读半年。他的花草让我帮忙侍弄,我打电话跟他说一声,借他那套房子,你们就住那里,这样相对独立,接待亲戚朋友也自由方便,一日三餐到楼下来吃。我们还有钟点工,可以让她帮你搞卫生、洗小孩的衣服。
安然看着唐,频频点头:太好了,太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就这样定了。
欣然非常感激地看着他们夫妻,笑了。唐看到老丈人虽然有点不服,但也松了一口气似的,更高兴的是丈母娘,点头如摘蒜,卸了包袱似的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