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呀,鸭呀,镇上随处可见,但是兔子不常有。父亲有个饲养兔子的生意朋友,见孩子第一次看见兔子很是喜欢,便送了两只。只见惯了课本上的小白兔,也听惯了小白兔的可爱,能够养兔子,孩子们自是高兴。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每念及此,孩子的脑海里就不由地浮现出这么一只可爱的形象,“白白的绒毛,啃着胡萝卜,抱着大白菜,蹦蹦跳跳地……”然而——
“那是童话里的小白兔!”妹妹郁闷地说。
刚出生的兔崽还没长毛,粉粉的身子丑丑的样子,像极了小老鼠。妹妹甚至用“有点恶心”来形容。兔崽渐渐长毛,白白地丰满地,煞是好看,实在叫萌。兔子继续长大,能自己觅食,能自己潇洒。于是——
“要不是养过兔子,那要一直蒙在鼓里。哪里白?脏得很!还说兔子有洁癖,俺家兔子就不爱干净,这涂涂那滚滚,白毛还当抹布使。小鸡小鸭都知道洗个澡。哎呀这兔子,不能洗澡,不懂自理,连笼子也一起变臭。”妹妹吐槽着说。
“没想到,雪白的你竟是这般邋遢……我还曾想着把你搂在怀里好好疼惜……我的小心肝啊……说好的白呢?”妹妹在“白兔”这事上所受到的打击是不小的。
兔笼由鸟笼改造而来:两个拆了底部的鸟笼相互拼接,四根木棍绑其底下当作四只笼脚。左右相接的两个鸟笼门往各自方向拉开,便是新的兔笼门。这么一个笼子,后来还养过许多其他小生命。那时即便不是养兔子,妹妹也总觉得笼子散发着一股骚臭,并盲目而片面地认定,“那笼子生生臭在兔子手里!”
“要把兔子一直关在笼子里,是会显得白净些。就我们家的兔子,成天往外闯,土里跑,草丛钻,早出晚归,能白到哪里去。这不正和你们一个样的嘛。”母亲真相道。
“俺家兔子也不爱吃萝卜也不爱吃菜,只爱吃青草。”这家人给兔子吃的青草有两种:一是奶汁草,茎叶折断会流出白色RU汁。这也是一种凉水草药,有清热功效。二是不知名草,镇上就叫兔草。茎杆能长到两米多高,甚至更高。叶子扁平而细长,深绿而光滑。孩子们一般要到后山菜园的路边寻草给兔子吃。
“蹦蹦跳跳真可爱?俺家兔子,感觉是拖着赘肉在挪动。爱吃不爱动,吃吃睡睡胖了去。”妹妹嫌弃道,接着一阵窃笑,“兔子吃东西的时候确实挺有趣的,三瓣嘴儿一动一动地。大家都喜欢喂兔子吃东西。难怪那么胖!”
兔子的上嘴唇分叉,是为了吃草的时候不受嘴唇的阻挡而吃得更快。三瓣嘴,确切而言是上唇有两片唇瓣。
孩子们最在意的还是兔子的“白”。“小白兔,白又白”,白兔焉能不白?
小镇习惯说法,哪怕灰鸽也叫“白鸽”。同样地,哪怕灰兔也叫“白兔”。这家里养的两只确是白兔,叫“白兔”倒也名正言顺。不过,随着兔子长大,这习惯叫法却愣被孩子们改了过来。
某次,父亲问,“白兔回来了吗?”
孩子们愣了愣,“什么白兔?要说兔仔啊!”
和之前无后而终的小鸡小鸭不一样,健壮的两只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
然后,小兔子也长大了,也生了一窝小小兔子……兔子越来越多,笼子太小……所以有的兔子就被吃掉了……
孩子们和兔子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并不亚于和小鸡小鸭的日子。
胖墩的身影,灵动的眼睛,可爱的唇瓣,短小的尾巴……
草丛里突然的回首,略微笨拙的跳跃,还有抽动尾巴的样子……
最终还是被吃掉。
难道家畜的命运也和家禽的命运一样?难道就没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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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狗天生是冤家。”
“不是猫对狗怒目而视,就是狗对猫龇牙狂吠。”
“两种动物只要相逢,必定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六姐妹看来,家里的猫和狗倒也算相亲相爱。“它们共用一个大碗,有饭同吃饭,有鱼同吃鱼,有肉同吃肉……它们一起玩耍,一起嬉戏……它们还相偎着晒太阳,相偎着入梦乡……”
起初,猫狗吃饭是分开的。猫吃的是鱼肉拌饭,狗吃的是猪肉拌饭。后来发现,猫其实也吃猪肉拌饭,狗其实也吃鱼肉拌饭,母亲索性让它们一个大碗里一起吃。
孩子们基本上不会给猫狗拌饭吃,“饭是饭、肉是肉,或者直接扔个鱼或骨头就算了。”只有母亲会动手把饭和肉都拌匀了再给它们吃。母亲说,“这样它们才会把饭也吃了,不会只吃了肉。”基于这样的做法,猫狗确实会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的。
实际上,所谓的“共用”一个碗,并不是同时用,是前后用;所谓的“同吃”一碗饭,也不是一起吃,是先后吃。一到开饭时间,狗就会把猫撇在一边,霸道地抢在前头。猫的身形较小,自是抢不过,只得候在一边。“我们以为狗只顾着自己饱餐一顿,还担心它把全部肉饭给吃掉了。没想到狗吃完了还能剩下不少肉,它竟然还会给猫留着。我们打趣说,狗抢先该不会是为了剔骨。”
“除了吃饭的其他时间,狗都会黏着猫。老爱跟在猫后边,时而抱抱猫,时而挠挠猫。”妹妹解释,“猫似乎不太乐意,但也不见有多大反抗哈。”于是,孩子思维,猫其实不讨厌和狗一起这么闹着。
白天,猫睡懒觉,选好地方一躺下,狗就会挨过去。猫要是不高兴,即刻能和狗打起来。追追赶赶,啃啃咬咬,不在话下。孩子说,“那是有爱的表现。”猫要是懒得动,狗便能挨着一起午睡。这时,孩子们便能看到猫狗和谐的温馨画面。狗环着猫,猫偎着狗,熟睡之中的一对美好,想必午后阳光都望笑了。
这家里养过不少猫狗,孩子印象尤为深刻的就数这一对。猫是黑白相间的狸花猫,狗是一身黄毛的小土狗。
猫来这个家的时候还只会喝奶,那时狗还没来。没有猫妈妈,孩子们只能买一瓶五毛的津威酸奶(后来六毛、七毛、八毛、一元),在瓶侧靠底的位置钻个小口,插上小吸管之后让小猫吸食。
刚开始养小猫,孩子们算得上无微不至。除了用零花钱给小猫买津威喝,还会拿破布给小猫取暖;怕小猫遇上大老鼠,便找大纸箱给小猫当屋子;怕小猫在纸箱里窒息,就在纸箱上乱戳好些小孔。随着小猫长大,孩子们渐渐地就撒手不管了。“照料这事总无法持续坚持,最后自然还是给阿妈添功夫。”
孩子对黑白小猫,大多是戏弄和怒骂。没事摸摸毛头捏捏肉爪,有事掐掐耳朵拎拎尾巴。“有事”是指猫搞破坏。抓破沙发挠碎泡沫箱,摔坏盘子推散垃圾桶,弄伤花草踩脏被褥,扯掉衣服咬走鞋子,还偷吃饭桌上的东西,诸如此类。母亲也会抓着扫把生气道,“把你打个死,谁家猫这样的,就你这猫实在刁钻!”
某次,猫惹毛了妹妹,被妹妹直接从沙发上甩了下去。因这一甩,猫瘸了一条腿。看着走路一瘸一瘸的猫,妹妹自觉过分,愧疚不已。“所幸那腿第二天就好了。还好没瘸。”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每只动物也是一样。
“猫怎么不见了?”那天,妹妹回家没有听到喵喵声,只看见狗独自伤神地趴在门口。
“过公路,轧死了……”母亲话还没说完,幺弟砸来一句,“公路对面还有一只猫,嗯,母的。”
“母的?”
“嗯。咱家猫是公的。”
“那狗呢?”
“被抛弃了。”狗也是公的。
这不是孩子第一次面对猫的离去。家里养过好几回猫,孩子都没能等到它们老去,它们就突然消失了。每一次,母亲都说,再也不养了。可每一次,送猫人来询问,母亲还是心软。
小狗来的时候,巴掌大的身形都没有,吃饭还抢不着猫。“它从小就爱腻着猫,就是长到比猫还大了,也还是喜欢跟着猫。猫去哪,它就会去哪。”
少了猫的陪伴,狗能怎么办呢?一大碗自己吃,下午觉自己睡,从此没有了嬉闹对象,每天多了一件事,那就是趴门口发呆。
它是本来就长不大,还是没来得及长大呢?孩子们没能看到小狗长得更加威武。猫死后不久……
“狗呢?”
“也死了……”
“怎么突然就死了?”
“在前面公路有狼狗那儿,和蛇打架,死的。”
公路边有一片草丛,草丛边上住了户人家,家里养了条狼狗,狼狗让绳链套着拴在大门口。
幺弟说,“咱家狗指不定是去找狼狗玩。”
妹妹说,“它大概是想猫了,才去的公路边。”
狗去公路边的这天。草丛里突然窜出一条蛇,直往狼狗方向爬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狗扑了过去,和蛇打了起来。战斗场面何其惨烈,未可得知。战斗结果,蛇受伤败走。
“咱家狗很是勇猛,救了人家狼狗一命。”幺弟说。
妹妹还有些不太相信,“人家狼狗,是狼狗啊,不是普通狗啊,比小狗整整大了四倍身形啊,这样霸气的存在还要咱家小狗救?还有,咱家狗那么瘦小的样子确定能斗跑蛇?”
幺弟是这么反驳的地,“平常你是没看见,不要小看咱家狗,那也是很厉害的。”
“把蛇给打败了,然后呢……”
“然后狗就回家了。”
“那怎么还会……”
当天夜半,母亲被卧房门外的嗷嗷声惊醒。
“一开门,看见狗倒在门口,不动了……”母亲接着说,“不知发生事啊。前面那人家说狗和蛇打架,就说打赢了,也没说其他的。蛇多大,是不是有毒,是不是咬了狗,这咱都不知道。打架,我以为只是摆摆吓吓的,怎知这打架是真打起来,还打得这么严重……狗回来还吃好玩好,没看见伤口……我那边(指家务)忙起来也没能再给仔细看看……”
中了蛇毒来不及施救,狗就这样走了。对于狗死前到房门口呼唤的举动,母亲一次次感慨,“它还知道来喊我啊……”
妹妹说,“它是真的随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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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很久很久以后,家里才又有了一只猫。
黄白相间的斑纹,也是小小只的时候就被领回来养。小名名很喜欢,不亚于当年的六姐妹。妹妹说,“没有我们以前那只好看。黑白小猫的尾巴有个类似直角的折,像比卡丘的闪电尾巴。”孩子们刚开始以为那是猫的尾巴骨折,后来听母亲说那是天生的,就觉得很特别,还越看越觉得好看。
黄白小猫也很调皮,扯坏纸箱抠破蚊帐等等,母亲评价道,“这猫啊,就是娇气。但也算乖,不至于跑到饭桌上,我给喂吃的才敢吃。”
白天玩,夜里睡。在讨论它能不能捉老鼠这事上,孩子们一致不看好,“懒猫一只……能抓什么老鼠……”直到某天,黄白小猫咬着一只大老鼠出现在众人眼前,孩子们都笑了,“果然还是猫的嘛……”
一次家里照相,孩子们顺手也给黄白小猫拍了几张。母亲见了慨叹,“一照了相,猫就不见了。”
不久,黄白小猫真消失了。
妹妹下意识翻开相册,上面果然也有黑白小猫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