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能从胖子那里套出特别有用的信息,但是经过几天的仔细观察,张云熙渐渐对他所处的囚笼有了更深的了解。
第一,囚笼里关着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许多其他小孩,小的五六岁,大的十一二岁,但他们从何处而来不得而知。
第二,这里还在陆陆续续不断进人,说明他们的抓捕行动还在持续进行。
第三,从他们对待张云熙的情况看,他自然是要被当作小白鼠一样的试验品。
第四,这里结构非常复杂、封闭非常严密,在张云熙目前的状况下,要想在这里挖个地洞越狱,无疑比登天还难。
第五,必须学会保护自己,在这巴掌大的囚笼里,决不能消磨自己的意志,使自己变成一个废物。
连续对张云熙洗消一周后,又让他呆了整整七天。在这之后的早晨,又来了两个女人带走了张云熙。
张云熙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女人就是抓他的那个女人。此刻,她虽然没有戴面具,面容却看起来冷峻异常,毫无表情,仍然像戴着假面。
她似乎饶有兴致地看着张云熙,对旁边的胖女人说道:“抓这个小孩可是费了一番周折,你得好好照顾她。”
胖女人恭敬地说道:“是的,莱温斯莎处长。”
张云熙听到这里,心里暗想:“原来这个女人叫莱温斯莎,是个外国名字,难怪她金发碧眼。”
张云熙也由此推断,这座囚笼无疑处于外国人控制之下。可究竟是哪国呢,他还不能确定,但他有一种预感,这里可能是M国的秘密实验基地。
这次,她们带着张云熙进了一部电梯,下降到了地下19层。张云熙暗想:“地狱不是十八层么。”
进了实验室,早有几个工作人员站在里面候着了,看到莱温斯莎进来,原本说说笑笑、交头接耳的他们,瞬间就绷住脸,站得笔直笔直,像是等待首长检阅的士兵。
他们都穿着像宇航员那样的衣服,将身体保护得严严实实,个个好像等着升天似的。
莱温斯莎背着手,大声说道:“这个是9526号小白鼠,交给大家了。”
张云熙心里即忐忑不安,又愤怒不已,没想到人家确实是把自己当成小白鼠了。
原来在电视上看科研人员拿小白鼠做实验,总是觉得那些小白鼠很无辜,现在轮到自己了。张云熙也是无语了。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大声说道:“处长您放心,我们保证完成好任务。”那人一边说话,一边隔着厚厚的眼镜片,偷偷瞄了一眼莱温斯莎挺拔高耸的胸*部。
莱温斯莎冷笑一声,说道:“开始吧。”
然后,张云熙被带进了一座封闭的透明的圆形舱,进去后让他躺在一张床上,用锁扣固定住了他的手脚。
张云熙明知反抗无用,只好逆来顺受,任由人家摆布。
来到这个鬼地方,又是地下十九层,他甚至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也许这也是另一种形态生命的开始。
生是起点,死也起点。
就如他从娘胎出来,是生的起点,无意中穿越既是死亡,也是重生,又是一个新起点。
此刻,他将迎接有一个全新的起点。
果然,他被注射了一剂药物,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在失去知觉的临界点,张云熙突然想起多年前一件往事。
一件让他体验死亡的往事。
——那年,他十二岁。正逢国庆节放假,为了多挣一些生活费,减轻奶奶的负担,他约好到工地帮人打工。他每天早起晚归,拼命干活,搬砖、运沙、跑腿,什么杂活都干。工地上的大人看他又瘦又小,干活那么卖力,人又懂事乖巧,人人都十分喜欢,为了照顾他,总是教给他一些“偷懒”“省力”的诀窍和绝招。但张云熙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做人做事有自己的标准,对人家的好意报以感谢,干活还是一如既往尽心尽力。
——到了假期第六天下午,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就有一团乌云从西边滚滚而来,接着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工人们纷纷跑到屋子里躲雨。张云熙也转身往车棚跑去,可扭头看见几件衣服搭在工人们临时拉起晾衣服的绳子上,就冲过去把衣服收了,可在转头往车棚跑时,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恰好脑袋磕在了石头上,虽然疼得要命,可还是挣扎着爬起来。
——当时,疼过一阵后,也没觉得什么。工头见他脑袋受了伤,雨停后就让回家休息了。那天他奶奶也出去干活还没回来,他回家后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碳,觉得浑身发冷,便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睡着了。
——结果,那天刮倒风,煤烟没散出去,布满了整个屋子,张云熙煤气中毒昏迷不醒。万幸的是,邻居全大婶来找他奶奶说件事,看到屋子里浓烟滚滚,进去就觉得十分呛人。她看到张云熙躺在床上,喊了几声没有答应,觉得不对劲,经验告诉她一定是煤烟熏着了,于是赶紧把他抱了出来,放在院子里通风处,又跑到门口小诊所叫来了医生进行抢救。
——这些情节张云熙当时一概不知,是后来听奶奶讲的,说是再晚点发现,张云熙可能就没命了。当时,张云熙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他在唱歌,唱一首妈妈教他的儿歌,爸爸妈妈在一旁认真地听,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当他被救醒,脑子里似乎意识全无,但唱歌的情节依稀可见,爸爸妈妈的笑容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后来,他总是想,原来死亡就像睡觉。只不过,时间长久一些罢了。
现在,当他被注入药物,失去知觉的霎那间,也是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要睡着了,要开始做梦了,梦里一定会遇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生是起点,死亦起点。
生是醒着,死是做梦。
想到这里,他轻声哼着儿歌,忆念着奶奶和爸爸妈妈,身心随即放松,不再那么忧惧,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