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说罢,举杯呷了几口酒,用手帕抹擦了几下银须上沾着的几颗酒珠,然后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讲述起他的坎坷人生经历:
这郑老名叫德懦,原是香港商界一位名流之士,曾开过一家贸易公司,商号隆泰,拥有资产五亿多万元港币,当时在香港算是中产者。因其无家室子女,只独身一人,当他年迈六十岁那一年,就将他这家公司拍卖给一个股东,所得港币的三分之二,捐赠给香港社会福利慈善机构,成立了“郑德懦基金会”,而留下的三分之一港币,存入国际银行作为他安度晚年的费用开支,他自引退商界后,一直居住在他的香山别墅过着半隐居生活,不过这郑老却也清闲不住,一年之中有一大半時间都在游山玩水,四出旅游,这些年来东南亚各国和地区的名城都市他几乎游遍,有的名城都市,已是重游二、三次。前不久,他加入了香港赴欧洲旅游团到欧洲各国名城都市旅游观光游览,历時三个月,行程数万里,前天才回到香港。他虽古稀之年,但身体健壮,精力充沛,对出国远程旅游从不觉得辛劳。这郑老中青年時代曾先后娶过二次妻子,他的原配妻是在他年纪三十六岁那一年娶的,这个广东籍妻子当時年纪比他小十岁,婚后五年其妻一直无生育,他求子心切,便经常到寺庙还願求神问佛,希望给他们赐个贵子,果然求神问佛灵验,在第六个年头其妻怀孕了,谁知其妻在分娩那一天难产,生下一个死胎,而其妻因流血过多,休克身亡。中年丧妻,郑老悲痛万分,十多年来一直沒娶续弦妻,直到五十五岁那一年,经商界朋友多番劝说,便娶得了一个福建籍女子为妻,这女子年迈三十岁,仍是一个末婚老处女大姑娘,郑老原希望这续弦妻能给他养个一男半女,不致于断了他家香火,谁知红颜命薄,婚后第二年这续弦妻死于心病,郑老悲痛万分。后来便去寻巫问卦,都说他命硬克妻,命里注定无子继嗣,郑老却相信这宿命論,他心灰意懒,万念俱灰,决定不再娶续弦妻了,他觉得自己命运如此,也许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上天菩萨神明,自此之后,他便多行善事,济贫助良,所以他在六十岁那年引退商界后,将其公司拍卖所得资金的三分之二捐赠社会福利慈善机构,成立“郑德懦基金会”,也即是这个原因。他与陈鼎承是同乡,是情同手足般的知心朋友。他十六岁那一年双亲俱亡,便漂洋过海到南洋马来西亚、印尼等国做了十多年苦工,他勤俭节用,蓄积.了一大笔钱,便踏上香港这块英属管辖地,决定兴业开店,在举目无亲,兴业无助的情况下,他认识了一位苏州同乡人,这同乡人姓陈,人称陈大亨,他当時在香港很有名气,开办了一家商号叫荣华的贸易公司,此人颇有同乡人的感情观念,他在这位同乡人的帮助下,总算在香港站住了脚跟,开始兴业开店。由于他出身苦工,历尽人生艰辛,勤俭管业,经营有方,十年后他的资产猛增,在香港中环路最热闹的地方售买了一块地皮,终于开办了隆泰贸易公司。这一年,他认识了与他业务有长期往来关系的荣华贸易公司从大陆刚来的掌柜陈鼎承,经了解,他也是大陆苏州人,是与他有恩情的荣华贸易公司前任董事长陈大亨的远房内亲,后来陈鼎承便提升为该公司付经理。五年后,陈鼎承另起“鍋灶”,独立兴业,开办了丰华公司,自任经理兼董事长,在长期交往,业务来往之中,他们二人终于成了老同乡,老知已。
那么,张丽丽怎么认识郑德懦,而且又认他作干爹呢?因为陈鼎承和张丽丽有一情之交,自然是通过陈鼎承的关系,郑德懦才认识这位白天鹅夜总会舞厅舞女张丽丽。这郑德懦生平从不寻花问柳,先后二个妻子相继去世后,他虽独自一人,从不染指烟花名女,对娼妓、乃至歌女、舞女之类,素以冷目相看,凡是欢场娛乐场所,他从未踏进一步。他开头认识张丽丽時知她是舞女,也是冷眼相看,不过久而久之,陈鼎承多次带她到他的香山别墅来拜访,也许遂渐熟悉了她,了解了她的个性和为人,同時也知道了她的不幸经历,因而他思想感情和态度都起了很大改变,从而徹底改变了以往的认识观点:舞女、歌女、乃至于娼妓,並不都很坏,相当一部分是值得同情的,她们大部分出身贫苦人家之女,或许有的是为生活所迫,卖身于烟花欢场,她们的心灵是善良的。由于他认识观点的改变,对张丽丽产生了强烈的憐悯心,以至于开始关爱起她来。年已古稀的郑老无子无女便认张丽丽作干女儿。这郑老也许受张丽丽的影响,或者思想认识、观点看法的改变,这一年多来,他有時也隨同陈鼎承一起到白天鹅夜总会舞厅走走、荡荡,看望他干女儿张丽丽,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跳简单的舞。也许人到老年性格变了,觉得内心世界的寂寞、空虚,需要从外界寻找一种乐趣,而欢场娱乐场所,便是寻找内心世界空虛、寂寞的唯一去处吧……
郑德懦讲述完他的人生经历后,便补充说:“丽丽,这就是我人生的经历,六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我已到了古稀之年,这真是人生如梦一场呀。”
张丽丽静听着郑老的讲述,好象心有某种触感,她只是微微点着头,默然未语。
“好了,我过去的人生经历就此顺便提提,逝者如斯夫嘛。”郑德懦轻叹一声,隨即他环视桌面上的菜餚,指点着招呼说:“哎呀,我们尽在聊谈,桌面上的菜餚还未动一半呢,特别这几道中国名菜有这么个共同特点,凉了可就要走味呢,咱们快动筷子隨便夾食菜餚好啦。”
郑德懦这么一招呼,大家便提起桌面上的筷子夾食盘中的菜餚。
陈鼎承一边夾食着菜餚,一边开口说:“郑老,你这次欧洲之行,想必很少吃到中国名菜吧,当然,更别说能嗜到我们老家苏州′名菜,独具一格的风味。香港的名厨师都是道地的中国人,他们烹饪的中国名菜都有中国各地名菜的独特风味,就比如这桌面上的五道名菜,是苏州名菜,它有苏州名菜的独特风味,鲜香可口,独具特色。”
“欧洲有的名城都市也有中国餐厅菜馆,在法国巴黎的一家中国菜馆里,我就嗜过几道中国名菜,但是嗜不出是中国什么地方的名菜,更谈不上什么独特风味,也许外国的所谓中国菜馆里烹饪的所谓中国名菜,並非真正出自道地的中国名厨师之手,或者这些厨师是变种的中国人。”郑德懦捋捋银须说:“鼎承老弟,我也与你有同感,这桌面上的五道苏州名菜,的确独具特色,风味独特,鲜香可口。丽丽,你应该多嗜嗜我们苏州老家名菜。”
张丽丽点了点头,手上的筷子指点着盘子里的菜餚,说:“来!干爹,陈经理,我们大家该多嗜嗜风味独特,独具特色,鲜香可口的苏州名莱。”
三双筷子在桌面菜盘上夾食了几筷子菜餚后,便都搁下筷子。看来郑德懦酒兴很浓,他从桌面上抓起精装的白兰地酒瓶,先后给陈鼎承和张丽丽的杯子里添满了酒,然后把自己杯子里剩余的一点酒一干而尽,再往空杯子里斟满一杯酒。
郑德懦搁下酒瓶,好象想起什么,目望着张丽丽,说:“丽丽,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你是五月五日出生的,也就是说大后天是你的生日。这次欧洲之行,我在巴黎纪念品摊上售买了一盒首饰,共有三件:坠耳、戒指、项链。是我特意售买来赠送你作为生日纪念品的,这三件首饰造型精致,别具匠心,你一定很喜欢的。不过我刚才忘记给你带来,还存放在我卧室的柜子里,待会儿酒宴后,你就坐我的轿车去取好了。”
张丽丽连忙说:“干爹,你何必破费钱售买这珍贵首饰,一定让你花去不少钱吧。”
郑德懦摆摆手说:“不多,不多!呀嗨,钱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这三件首饰只花几仟元法郎,也就说还花不到万元港币,赠送干女儿作为生日纪念品嘛,区区一笔小费不算多。”
陈鼎承笑着附和道:“干爹给干女儿赠送生日纪念品,应该,应该!不过总的说来,丽丽,你干爹对你挺不错的,很关爱你,连你的生日他也记得那么清楚。”
“谢谢干爹!”张丽丽欢心的笑着。
郑德懦咧开嘴笑了笑,捋捋银须,隨即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喝酒、夾食菜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