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也见过那个欧洲人的女儿，比他爹有人情味儿多了。”季德坐在沙发上淡淡地说道。
“大爷厉害！大爷NB！”季达竖起两个大拇哥为大爷疯狂打CALL。
“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季德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招呼自家大侄子赶紧回家做饭。
“啊啊好的。”季达蹲下身，招呼一一上了坐骑之后，就跟着大爷走出了屋门。
“大爷，这里离植物园还挺远的……骑个自行车是不是有点太寒碜了？”季达和从他背后探出头的一一一脸不忍直视的看着季德正在跟楼下锁着的一辆共享单车较着劲。
“行啊，你有车吗？”
“额……”
“你有驾照吗？”
“其实……”
“你再想想，你爸他有驾照吗？”
“不是，我……”
“咱们季家，你见过你哪个兄弟或者叔叔大爷的有驾照？”
“……”季达沉默地看着自家大爷。
“所以啊，咱们家是祖传的发动机恐惧症。别说开车了，开个拖拉机都费劲。”季德跨上车，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自家大侄子尴尬地声音：
“那……大爷你要是非要骑自行车的话，我就先带一一骑小电驴回去了啊！”季达顺手掏出了钥匙串，摁了摁上面挂着的电动车警铃。
“你说的是……电动车？”
“对啊！”季达无辜地说道。
“那你来的时候怎么没骑着？”
“上次幻念术开的太大头有点晕，我害怕出危险就放这里了啊。”
“……”这回轮到季德沉默地看着自家大侄子了。
于是，当几分钟后，季德心安理得地坐在季达车子后座上时，趴在季达帽子里一脸坏笑的一一嘲讽地看了季德一路。
“到了，下车吧大爷。”季达把小电驴锁在植物园的停车处，转着钥匙和自家大爷钻进了回家的小路。
“大爷啊，我刚刚在路上想到了一个事儿。”
“说吧。”正在和一一眼神斗图的季德漫不经心的答道。
“就是……既然能直接用神识把客人的记忆藏起来，那为啥不能再用神识把这些记忆直接拉出来呢？这样还能方便点儿……”
季德转过头，对着季达叹了口气。
“如果把一粒种子丢到土里，要把这个种子的找出来的话，你会用什么办法？”
“额……把地仔细的翻一遍？”
“把地翻一遍最多也就是松松土，可要是把人的整个心智翻一遍呢？”
“……”
“所以想要找到种子在哪里，只能加以水分和肥料的滋养。等种子发了芽，自然就知道种子在哪里了。”
季达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大爷的后面。
“记住，助人才是我们的目标。如果为了完成目标就把人变成白痴的话……你觉得我们还能传承下去么？”
“今天用清心咒安抚客人情绪的事情就算了。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在其他人面前展露我们的特殊。不只是为了客人们，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啊。”季德淡淡地教育着自家大侄子。
季达点了点头，推测道：“所以说，在典当记忆的起始和结束之时隐藏关于我们的记忆，是为了安全么？”
“算是这样吧。”季德一边感慨，一边打开了竹林封锁的禁制。
“你也不用太谨小慎微了，这就是座二线城市，被人发现的概率没那么高的。”
“嗯……不过之前为啥大爷你会用一些手段来取得客人的信任呢？”季达敏捷地拍掉了习惯性找他茬的竹叶，有些疑惑地回应道。
“废话，你直接给人说可以在你这里把记忆当成家传的镯子当掉，你就等着看他报不报官就完了！”
“哦……也对啊……”季达悻悻地吐了吐舌头。
“对了，那所房子的装修先暂时放一放吧。你的主意不错，回头直接找个更合适的地方作为外事地点就行了，这两次你就用幻念先顶着吧，家具什么的能搬过去就搬过去，搬不过去就放那，回头再给你点儿钱，你去把事办妥了……”
“？？就……不装修了？？大爷，饶了我吧！幻念一顶就是一个小时，谁也受不了啊！！……”
………………
热气一缕缕的飘起，直到杯中水所有的热量都消散在眼前，丽芸才拿出手机，给她唯一知道联系方式的初中同学发去了消息。
——在么？
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放心，不是工作的事
发完消息后，丽芸把手机丢到了一旁，用手掌揉搓着自己的双眼和面颊。
正在家里处理工作的刘华见到是丽芸的信息，连忙回了一个“嗯”的表情。
可是等刘华把文件都弄好之后，对话框里还是没有下文。
丽芸没有理会手机的震动，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不会说话的人偶。
直到刘华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丽芸才回复了过来。
——抱歉，刚刚有些事，没看到你的信息
——没事，怎么了？
【“疑惑”表情包】
——我今天去做过心理咨询了
——真的？
【“嘿嘿”表情包】
——嗯
——感觉怎么样？
——心里好受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烦了
——那就好
你看我说的不错吧，找个咨询师确实是有用
对了，你要问我什么事情来着？
【“疑惑”表情包】
——就是……我初中的时候
是不是经常被人欺负？
看到这，刘华停下了打字的手。
半晌，他回复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是咨询师告诉我的，让我向初中的同学问一下这些事情
我只有你一个初中同学了
所以只能来问你
——初中的时候
确实有很多人在找你的事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你别在为这些事情烦心了
——嗯
能告诉我一些细节么
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咨询师说下一次咨询的话应该会用到这些
麻烦你了
——你真的要听么？
——嗯，没事的
——方便接语音么？
打字的话说不清楚
——嗯，可以
【语音通话中】
………………
当丽芸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只感受到了充盈整个脑海的虚幻感。
她只记得那些初中同学的名字，只记得自己似乎被他们用各种理由欺负过。
但她从未想到，自己的遭遇竟然比一些电影里经过艺术渲染的角色更为戏剧化。
“难道我曾经，真的那么讨人厌么？”
哪怕以一个庞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些事情，她也依然无法理解，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招致如此多的恶意。
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甩了甩头，把这些事情压到了心底。
希望季先生能为我解答一下吧。
丽芸无奈地笑了笑。
第二天，丽芸和往常一样挤着公交车来到了公司。
今天刘华不来开会，她终于可以处理一些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王姐，这是上个月咱们新招员工的一批报表，你给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放那吧。帮我问一下保洁上的周阿姨，我这昨天换下去的几个文件夹，他儿子上学还用吗，用的话让她直接来拿就行了。”
“嗯，好嘞。”
送走手下的人后，丽芸开始审查起手上的报表。
报表做的很精细，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除了有一位保洁上的员工因为多次违纪，被罚的只剩下基本工资。
一般像这种情况，负责员工工资审核的丽芸都会打电话去确认一下具体的情况。如果真的事出有因的话，丽芸一般也不会做的太绝。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比她年纪大的人也都愿意叫她王姐的原因。
丽芸本想拨通这位员工所在单位的电话去确认一下，但是当她看到表头员工的名字后，已经举起的手机又回到了桌子上。
“李……燕……”
她愣愣地看着昨晚在电话里多次被提及的名字。
“或许只是重名吧……”丽芸自嘲地笑了笑。
“笃笃笃”敲门的声音响起。
“请进。”丽芸放下报表，让门外的人走了进来。
“王主任，我来拿那几个文件夹。”周阿姨把扫除工具放到门口，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后走了进来。
“哎，都在这呢，周阿姨您拿好。”
“谢谢王主任啊！”周阿姨接过文件夹，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儿。对了周阿姨，问您个事。”丽芸拿起报表，又确认了一遍之后问道，“咱们保洁这儿上个月是不是来了个新人，叫……李燕？”
“哎呦，您可别提她了。”周阿姨一脸嫌弃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一个懒娘们儿，什么活都干不了，还老是爱占人便宜。你说她吧，她又跟你急，你管她吧，她又不听。我们都是七点半就得到位，她倒好，天天八点多到，让人查住了还骂人家。干个活儿也是，咱一共就四层楼，她就负责一楼的里面那块儿，平时干活电梯都不用坐啊！结果干起来，拿笤帚抹布什么的蹭一下就完了，就回屋玩手机去了。问她怎么没干完，她还说太累了，歇会儿再说。唉，我们是没法儿了。要不是郭经理请假照顾她媳妇去了，就这个，早就让她滚蛋了……”
丽芸听着周阿姨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叙述，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这个，周阿姨啊，能把她叫过来一下么？她这个月的工资有些问题，我想找她核对一下。”
“行啊，她扣钱了是吧？等着啊，我这就给你叫上来！”周阿姨抱着文件夹，几步就出了门。
不多时，一个干瘦黢黑，皮肤粗糙，脸上还带着妆的女人吵吵嚷嚷的走进了丽芸的办公室。
“是这儿吗？这儿是会计吗？”
女人看着手机，推开门走到了丽芸的桌前坐了下来。
“主任你叫我啊？有什么事吗，是这个月的工资出了什么问题吗？”女人头都不抬的问道。
丽芸没有回话，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昨晚语音的时候，刘华为她传来了一张他们初中时的毕业照。
照片上，那个梳着马尾，神情中带着高傲的李燕，和眼前比自己看起来还要老十岁的女人，面容上是如此的相似，就像一对母女一样。
李燕见没人回答，也抬起了头，看见了愕然的丽芸。
和她胸前的工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