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有当客人需要这些被当掉的记忆，我们才能利用客人的记忆来炼心？”
“不错。因为只有当客人们需要赎回这些记忆的时候，被封存的记忆才会变得温和些，可以被重新取回吸收或者体验。”
“那……如果还没到时候的话，这些记忆会……”
“如果在客人还没有赎回记忆的需求时，封存记忆的储忆罐被打开或者破损……这么说吧，气球见过么？”
“大爷，前两天您还说出去做生意要用这玩意儿，让我去买了百十来个回来，结果买回来您也不吹，让我一个人给吹了一堆，现在腮帮子还疼着呢……完事儿您还问我，见没见过气球？”
“谁叫你不买打气筒来着？”
“我哪知道啊，您又没给我说……”
“那我不说你还真就不买了？非得用嘴吹谁救得了你啊？”
“那好歹提醒我两句让我再买几个啊？”
“行了，说正事儿呢。你吹气球的时候，是怎么吹的？”
“用……用嘴吹啊，不然就……打气筒？”
“我是说吹的方法。”
“就是一点点吹呗，没啥方法啊……”
“对，你看，吹气球是一点点吹起来的。那么如果你瞬间给气球充入大量的气体的话，气球会怎么样？”
“您是说…………”趴在桌子上的季达瞳孔瞬间放大，不自觉的坐正了身子。吓得正盘在他头顶打盹儿的一一也抬起头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会爆掉。气球吹的过快会爆掉，神魂也是一样。”
“大爷，您的意思是……没到赎回状态的记忆，状态很狂暴，如果这时候封存的罐子泄露的话的话，能把人的神魂给撑爆掉？”
“差不多吧。毕竟过一辈子已经很难了，再突然去经历别人的一生，还是人家最痛苦的那段记忆，灵智溃散变成神志不清的疯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季达的冷汗唰唰地就流了下来。
“当然，气球的质量不一样，会不会爆掉也是不一定的事。材料好的气球哪怕是突然充进更多的气也不会爆掉，质量差的也许刚吹了一口气就爆掉了。”季德玩着平板说道，“炼心法的作用，就是能借助客人们的人生经历，来让自己的神魂力量能够快速成长。虽然直接进入没有被唤醒，还处于狂暴状态的记忆，能撑过来的话也能实现同样的结果。但是能够循序渐进的话总归还是好的啊。”
“那……大爷啊，那边那么多罐子里……不会都是客人们的记忆吧？”
“当然，放在架子上方便随时感应。哦，对了，再交给你一个工作，以后每天除了打扫，记得用神识感知一下封魂器，发现神魂视角里有聚灵引起的发光迹象的话，记得说一声儿，那是客人对当掉的记忆有赎回的需求了……哎，你干什么去？”
“我上楼拿点儿毯子什么的垫着啊！这万一要是掉下来碎了，那不就等于在身边炸了个精神风暴吗……”
“行了，回来吧，没那么危险。”季德叫回了有点儿被吓坏的倒霉孩子。
“上着课呢，严肃点儿。”
“哦。”季达顶着一一又乖乖地走了回来。
“还记得当初接受传承的时候，老祖怎么介绍的精神力量吗？”
“额……老祖的意思大概是……精神力量跟人的阅历还有意志力、心性之类的东西有关？精神力量强的人，心性更加的坚韧，面对挫折之类的会产生重大心理冲击的事件时，承受力更强，更容易恢复理智？然后对修炼的人来说……精神力量越强，神魂方面的修行也就更容易，对各种精神类法决的抵抗力也就越大，心魔也更难产生……”
季达很想吐槽，为什么老祖要把一个SAN值或者意志力描述的这么复杂。但是想想也对，毕竟古人对这些还没有研究，说的仔细点也是正常。
“老祖天纵之才，依靠对心智的探索开创了一条新路啊。”季德放下手中的平板，感叹地说道。
“任何心智之中都蕴含着巨大的精神能量，与是否修炼过并无关系。这些能量依托于记忆对心智产生影响，老祖发现，把记忆剥离并封存，是可以将这些能量分离出去的。”
“于正常的心智而言，印象同等深刻的正向记忆和负向记忆，蕴含的精神能量在量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正向的能量更为中正平和，易于操控梳理；负向的则混乱狂暴，无法凭意识来管控。所以正向的能量会让心神更为理智温润，而负向的，却会带来暴虐和混沌。”
“老祖游历天下，立志平复天下心魔之苦。老祖潜修多年，创下的分神之术，可以将他人的心魔析出；创下的封魂器，又可以将其封存；创下的炼心法，还可以利用他人的心魔来增强自己的意志。如此一来，既能修炼自身，又可以缓解他人心中苦闷。只可惜……”
季达一脸尴尬地看着放下平板后侃侃而谈，神情逐渐博学的自家大爷摇头晃脑地说着各种知识，心中除了鸡汤喝多了齁得慌的感觉之外，更多的还是对自己老祖的敬佩。
要知道，现代心理学对这些理论的发现可是经过了几代人的研究，时至今日，甚至都没有一个能够说服和解释一切的科学理论。而自己的先祖，作为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人，竟然凭一己之力得出了许多与现在完全能够相通的看法。虽然先祖也不是普通的古人，虽然这些看法也未必能够得到科学的论证，但是在大爷陶醉的缅怀之中，季达还是感受到了先祖贯穿时光的智慧。
“只可惜，心魔根植于记忆之中，想要析出心魔，就必须要分离记忆。但记忆作为心智的一部分，怎能彻底的分离啊。所谓的分离记忆，也不过是暂时的将其剥离在与之相关的物品上，再加以封存罢了。无论是何种记忆，终归还是这辈子的一部分。喜也好，悲也罢，总有要用到和面对的时候。所以，等到记忆的主人需要它，或认为自己已经有面对自己曾经的心魔的能力，或……身陨之时，我们就会将之归还。”
“老祖创下典忆阁，用各种财货作为心魔的交换，一来是对分离他人记忆造成不便的补偿；二来是表示将他人的记忆用于自身修炼的歉意；最后，则是希望用这些身外之物，来帮助客人们拥有战胜心魔的力量。另外，老祖他……你干什么呢？哪儿来的瓜子？别吃了！”
季达尴尬地扔掉手里还没嗑的瓜子，把桌子上放着各种零食的袋子丢到了背后。
“大爷，我……有问题！”倒霉孩子喷出嘴里刚吃进去的一个瓜子皮，面不改色地举手问道。
“唉……”季德无奈地叹了口气，“什么问题，说吧。”
“按照老祖的说法，心魔是对过往的一些经历产生的恐惧、逃避、不能接受、不能开解的一种，嗯……认知？或者是看法？念头？而您刚才说的，我们为客人们分离的是这种想法以及造成这些想法的记忆，这应该只是一种信息的分离，并不涉及到神识力量的参与。可为什么……嗯……就像之前说的，一旦封存产生泄露或者被我们取出时，就会主动造成心智、神魂方面的影响呢”
“问得好，不过下回给你讲这些的时候，就别吃东西了。”季德心神一动，大侄子丢到背后的零食袋子就飞到了自己的面前。
季德顺手从里面抓了一把，边吃边继续解释道：“分神术……你现在还没到练习的时候，等再来几次炼心你就能试试了。记住，分神术可不只是简单地将记忆内容和念头分离的术法，这其中还涉及到了一个塑造的过程。不然直接叫分忆术或分魔术就好了，又为什么要取名为分神术呢？”
季达无语的看着自家大爷。州官放火地吃着自己的零食就算了，这强行解释的既视感又是怎么回事？
“分神术在把客人的心魔和记忆分离出来的同时，还要用大量的神识构建一个空白的‘假魂’，把它们当做核心锁在内部。当然你也从传承里学到过，没到一定的境界之前，神魂是不能作为心智的承载体，在天地间单独存在的。如果没有实体作为寄托，承载心智的神魂会逐渐失去所有想法，变成没有神智的空白灵魂，然后慢慢消散掉。”
季达托着下巴认真地点头说道：“所以……才需要用到客人与这段记忆相关的物品，作为分神术塑造的‘假魂’的寄托物？为什么感觉有点怪怪的，这不就是创造了一个新的灵魂吗？”
“那你觉得，一个只培育某一种器官的培养皿，算不算一个人呢？”
“这……分情况吧，万一有个人叫培养皿呢……”
“构建‘假魂’的时候，只需要部分功能就够了，其他的并不需要。”
季达有些明悟地说道：“所以封存的不只是客人们的记忆，还有用来承载记忆的神识力量和承载神识的物品……也就是说其实是这个构建出来的‘假魂’会对周围的心智体产生影响。那大爷，为什么不在构建的时候加上一些识别和控制的部分呢，这样一来不是更……”
季达停了下来，瞳孔骤缩地看向了季德。
“不错，为了不真的构建出一个灵魂，我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季德淡淡地说道。
“所以封魂器的意外泄露和正常的取存时产生的对神魂的影响都不是主动的，而是不完整的‘假魂’自然的反应？”
“不能都说是被动地反应吧。在构建的时候，还需要加入能感知到客人状态的部分，以便于日后的赎回。这一部分在客人需要赎回记忆之前是没有作用的，而当感知到客人们有需求时，就会自主地将‘假魂’收束平复成可以被客人重新接受的状态。所以封魂器一旦意外泄露，没有了收束的‘假魂’就会无差别的向周围散逸，把周围的心智也拉入记忆之中。”
“那我们为什么也要在这个时候才能借助炼心法修炼？”
“因为你的‘气球’还很脆弱，经不起折腾。等神魂逐渐壮大了，也是可以主动去借助客人们的记忆修炼的。”
季达沉默了下来，消化着刚学到的知识。
“还有，‘假魂’其实是直接构建在客人带来的物品上的，所以这件物品和客人典当的内容越相关，‘假魂’承载的也就越容易。而客人们封存的记忆越多、心魔越强，需要的‘假魂’自然也就越大。所以不同的生意自然也就需要不同的层次才能去接触啊。这花生哪买的，太咸了以后别要了……”季德吃完了手里最后的一点零食，拍打了一下手上的残渣。
季达仍然沉浸在巨大的信息量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行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季德喝了口水，压了压吃咸的嗓子。
“……大爷，我就感觉……”
季达坐正了身子，抱着胳膊认真地说道：“您能把我叫来干咱们这行，我一定是个好人……”
“嗯！一定是。”倒霉孩子坚定地点了点头，吵醒了跑到他卫衣帽子里睡觉的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