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躲在这里?”男孩的声音有些虚弱,止不住地咳嗽,
莫离藏在矮矮的书案下面缩成一团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直到被人掀开书案的盖布,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面前的男孩,正是昨日刚上山的小师兄,开心地说道:“躲在这里,魏大叔晚上巡夜就不知道我藏在这里了。我是来给你送药喝的,我等了你好久。”
“我不喝,你快拿走!”男孩听到“喝药”二字,不由得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莫离哼哧哼哧地从桌案下爬出来,见他大声拒绝,有些为难地说:“可是,可是我答应了小乔叔叔要看着你把药喝完的。你要是不喝,我就不能完成任务了。”
“这是你的任务,和我有什么关系?”男孩完全不想搭理莫离,从书案上拿起一卷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说到做到。这是天下的道理,不只是我的任务。”男孩的冷漠态度让莫离有些不高兴,她挨着男孩坐下生起了闷气,忽又疑惑地问道:“喝了药病才能好,你为什么不听话喝药呢?小乔叔叔可神了,什么头痛脚痛他都能治好的!我们生病吃药过两天就好了,昨天你骑来的瘸了的驴,今天已经活蹦乱跳的啦!”
“你是说,小宝已经没事了?”男孩有些不敢相信,立刻反问道。从家里出发到天水山庄上,历经一月有余。这是自己第一次出门,一路上除了跟随的老仆人就只有这头驴陪着。负重颇多,道路崎岖,驴儿在半道上就瘸了腿,好在它一路坚持到了天水山庄。
莫离嘻嘻笑道:“是啦,是啦!小乔叔叔的医术可是很厉害的,你快喝药,喝了药病就能好了!”
提及自己,男孩原本的喜悦神情渐渐被落寞代替,说道:“没用的,我已经喝了很多药了,从来没好过。”
“可是这里是天水山庄啊!大夫也好,药也好,应该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吧。如果能和大宝一样被治好了,为什么不试试呢?”莫离歪着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
男孩想到自己的小伙伴已经痊愈,原来心中的抗拒也被大大削弱,但又不愿意直接开口,扭捏地说道:“你等了我那么久,药肯定凉了不好喝了。你要是帮我去热,肯定要被魏大叔抓到了。”
莫离不以为意,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让药变凉呢?我把它连着食盒一起放在最保暖的地方啦!”
见莫离蹦蹦跳跳向床榻跑去,男孩心中大惊,她竟然……竟然把装有汤药的食盒放到了自己的被褥里。
“哎呀,你放心,我不会洒出来的。我可是答应小乔叔叔,要让你一滴不剩地喝完的,你看现在还是温温的,正好喝下去。”莫离端着药碗,一步一步耐心而谨慎地走向男孩,把汤药完好无损的摆放在他面前,美滋滋地道:“四师兄,快喝吧!呆会儿真的要凉的!”
面对苦涩汤药,男孩仍旧有些忐忑,他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为什么为了完成你的任务逼我喝药?”
“我想看你好起来啊,二师兄说了,等你病好了就不用喝那么多药了。可是你现在不喝,病永远都好不了的。”莫离认真地回答道:“当然了,小乔叔叔答应我,我要是完成任务他就会给我一整包蜜饯。”
“我喝药的都没有,你不喝药怎么能有?”男孩大觉上当,放下药碗,大声说道。
“你别叫这么大声,嘘!”莫离深怕男孩的声音引来巡夜的魏大叔,要是被他抓到,恐怕要顶着水壶在场院里罚跪一天。
男孩见她紧张极了,暗自好笑,故作严肃说道:“那你把你的蜜饯分给我,我就听话喝药。否则……”
莫离还想讨价还价,但看男孩不依不饶的架势,只能答应。不料,男孩坐地起价,说道:“你现在就给我一块,不然我也是要叫的。”
“我没有呀!”莫离向男孩投去无辜又真诚的目光,但是在男孩呼唤魏大叔的喊声中败下阵来,她抠抠嗦嗦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小包蜜饯,委屈地说:“小乔叔叔就先给我这一点点做,真的没有更多了。”
男孩仰起头一口气将药全部喝完,马上将从莫离那巧夺来的蜜饯取出扔进嘴里,因吃的太急,猛咳了起来。
莫离刚想给他拍背捋气,屋外响起了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陈公子,晚上可安好?刚刚唤我是有什么事么?主人吩咐了,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们说。”
“无……无妨,我只是喝水呛到了。”男孩本是玩笑,也怕莫离受罚,顾不得咳嗽不止,连忙开口解释。
门外之人听到这不停的咳嗽声,有些担心地说道:“陈公子咳嗽不止,让我背你去乔神医那儿看看吧。”
莫离已经急的不成样子,也顾不上咳嗽不止的师兄,自己一心想再躲到书案里面去。她战战兢兢的重新缩成一团,比之前团的更紧了。心里默默许愿,千万不能被发现,否则明天受罚就算了,还要被三师兄嘲笑好久,当真是太丢人了。但等她许完愿时,自己已经被人一把拎了出来。
莫离一边睁开眼睛的一条缝,一边脑袋里不停地在想说辞,可是将她拎出来的人是——二师兄,许懋!
许懋将她找出后,习惯性地将她抱起来,温柔又严厉地批评道:“你这才七岁就藏来藏去的,长大之后岂不是要翻墙越瓦了?你要知道你是个女孩子,不该这样胡闹的。”
男孩看到许懋,恭敬地作了一揖,说道:“二师兄,乔神医让她来监督我喝药的。是我晚上在外赏景,回房晚了。才耽误她这么久。还望二师兄不要责怪她。”
许懋微微点头,笑道:“你才十三岁,真是难得的好教养。她最近调皮得很,希望没有打扰你。”
“二师兄最好了,他才舍不得怪我。看!我哄得四师兄喝完药了呢!”莫离骄傲地对许懋说。虽然许懋管教也算严厉,但只要不被魏大叔抓到,莫离就已经逃脱一劫,她把刚刚的恐惧抛到脑后,此刻兴奋极了,用力想要从许懋怀中挣脱。许懋一时抱她不稳,她重重地向书案摔去。
伴随着药碗的破碎声,手掌割破留出大量鲜血,莫离吃痛大哭起来,真是难受。
“疼,手疼。”莫离大叫从梦中警醒,原来刚刚的一切是在梦中看到了过去,但是受伤的感觉确实那么真实。
“怎了么?梦魇了?”身旁的许懋忧心忡忡地看着莫离,细心地擦拭她满头的大汗,和声问道:“起身来喝点水,再吃点东西。你的旧伤还没好全,今日又受了新伤,一定要好好喝药。”
听到许懋嘱咐,莫离想起自己的梦境,淡淡笑道:“会的。不为自己,就算为别的,我也会喝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