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惨案,圣上闻之震怒,急诏柳尚书入宫,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柳尚书脸色灰败的回到了府中。
当天,尚书府中便传出尚书夫人此生惟愿与佛祖相伴,再不踏出府门一步,以此来祈求罪过,府中丫鬟婆子一律发卖,参与此事的小厮侍从送入大理寺审查。
而那唯一救活的女子,经核查确是柳尚书之女,便给了庶小姐的名分好生在府内养着。
可别人不知道的是,那庶小姐胆小懦弱从未出过府门,慕修蜀和柳尚书商讨要事之时,只觉得门外有人影闪过,三皇子的侍卫并不认得她是府中小姐,便不慎误杀了。
此事只有三皇子与柳尚书知晓,现下倒是正好为玉珂安排个尚书之女的身份。
老道士摇了摇头接着道:“殿下既是想好了为那玉珂安排个正当的身份,那不知殿下可有何牵制住她的法子?”
“这……本皇子倒是从未想过。”慕修蜀顿了顿道:“先生请讲。”
“殿下请看!”老道士递上一卷密函。
慕修蜀打开密函逐字逐句看去,“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本皇子啊!先生是从何得知她的身份?”
“世人盛传那玉珂笃信佛家真理,自来江潮阁之时起便年年会去寺中祈福,祈求和顺平安。”
“不错!”慕修蜀似乎也听过这个传言。
“正好她所去之地――青龙寺,乃是我那出了家的兄弟所在之处!别人不知的是,那寺里一直有个习惯,是将香客祈福后的福包埋在寺里菩提树下!而菩提树又分设为姻缘树、亲眷树、超度树……”
“那玉珂年年祈福所用的福包皆被埋在了超度树下!超度超度,除非含冤致死亡魂不散之人才会年年都被超度!”
“玉珂她一自小在江潮阁长大的人,怎会知晓双亲是何人!”老道士抚着胡子悠悠道。
“原来如此,本皇子只听闻当年那林府全府之人死于非命、无一活口,只是不知这玉珂……哦、林珂竟能瞒天过海这么长的时间,倒是可惜了那林神医啊。也是先生谨慎,不然哪能得知她如此大的把柄啊!哈哈哈哈!”
慕修蜀赞赏地看着老道士:“如此一来,那林珂倒是能为本皇子所用,正好尚书府的庶女从不记入族谱,本皇子记得……那庶女似乎也姓林?”
“正是姓林!”
老道士当下跪拜在地,大呼“祝三皇子得尝所愿!”
其余门客皆是立刻齐呼,没有一人看到那老道士嘴角勾了勾。
却说这边,玉珂斜卧于床榻上,不时翻阅着手中的志怪小说,偶尔轻笑一声。
青杏看着自家姑娘这般懒散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姑娘,如今进了这皇子府,你也当早为自己做些打算才是!”
玉珂抬眸看了青杏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书上,“什么打算?我今日刚到这府中,人生地不熟的,只管耐心等着安排便是。”
良久,玉珂合上书直直看向青杏,“莫怕,凡事有你家姑娘在呢。”
“嗯!奴信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心浮气躁的小姑娘了,当初救下青杏本是一时不忍,但现在她只想尽己所能保护好那一份来之不易的纯真。
玉珂轻轻阖上眸子。
青杏为玉珂捻了捻被角,吹灭了晃眼的烛火,房间突然暗了下来,不多时,小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夜深人静,突然一声微不可查的轻撞声响起。
床榻上玉珂睁开双眼,拨开层层的帐帘向小塌走去,她掏出一方丝帕,在青杏的脸上绕了绕,确保青杏能够一觉熟睡到天明,这才慢慢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未打开门,她弯腰捡起地上像是被风吹进来的一片叶子,覆手细细摩擦着叶片上“尚书府”三字,玉珂的嘴角微微翘起,将那叶子一点点撕碎,随手丢在花盆里。
一夜无梦。
翌日一大早,几个面容素静的丫鬟推开玉珂的房门,左右巡视了番,带着些微的鄙夷道:“玉珂姑娘,三皇子有请,还请姑娘速速梳洗好随我等去正殿听令。”也不管玉珂作何反应,直直地便想要上前掀开帐帘,毫无半分尊重可言。
也是了,在她们看来,哪怕玉珂她是三皇子亲自带回来的人,可她终究还是“江潮阁玉珂”,一个风尘女子而已,还不是和她们一样都是伺候人的命罢了,说句好听的,她也不过只是个有名分的奴婢。
不等她们掀开帐帘,玉珂她率先一步拨了开来,她似笑非笑地靠在床榻上,也不说话,就这般看着她们。
明明对面的女子刚睡醒,一头青丝略显杂乱,可那双眼里透出的微微杀意愣是把她们吓住了,腿脚僵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青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走下小塌,这才发现天已大亮了,糟了!忘了伺候姑娘梳洗!
她一拍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姑娘!咦?你们这些人是在做什么呢!”姑娘很少露出这种笑容的,一定是这些丫鬟惹了姑娘!
“没有学过规矩是吗?不知道要伺候主子梳洗?拿着月俸却偷奸耍滑,这要是传出去了给三皇子府抹黑,看殿下饶不饶得了你们!”青杏立刻走到那群丫鬟面前,鼓起一脸凶相斥道,“还不快下去候着!”
看着青杏这般大摆威风的模样,玉珂她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流涌过,“青杏,你来伺候梳洗吧。”
那群丫鬟只感觉突然浑身一松,她们惨白着脸福了福身,迈着僵硬的腿逃也似的出去了。
玉珂她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稚嫩的脸颊,不由道:“青杏,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几年了吧!”
“回姑娘的话,青杏跟在姑娘身边已三年有余。”青杏拿起梳子轻柔的为玉珂梳起青丝。
“三年啊!”玉珂她沉吟了一瞬,“等你及笄了,我会为你寻一好人家,置办好嫁妆嫁出去。”
青杏听到这话顿时面无血色,“姑娘你这是不要奴了吗?”
“当年姑娘从恶主的手下救下奴,奴便决定要一生伺候姑娘,奴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她双膝重重地跪了下来,眼睛里蓄满泪水。
玉珂她急忙拉起青杏,“你这是做什么!我从未起过不要你的念头,只是你也应当知道,我可以一时是江潮阁的人、也可以是皇子府的人,我以后的路恐有太多变数,你跟着我,也许他日就会布我的后尘!”
“姑娘,奴什么都不怕,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奴也要跟着姑娘!奴只怕姑娘不要奴了……”青杏呜咽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