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一个人时眼中能散发出光芒,神色也温和起来,嘴角也漾起笑来,辛古霎时看破。
“喜欢南期?”辛古只随口一问,步羡却是顷刻间红了脸,欲言又止。
“我,我当然……”我当然喜欢了!但这种事,有怎好在陌生男子面前谈论,步羡含糊其辞,缓过神来,“我凭什么跟你讲?”
“随口一问而已。不过看你这样子,定是喜欢了。”
“你如何看出?”邬鑫岐蓦地开口。
“你看嘛,才提到南期她就两眼放光,表情原先像是要吃人似的,神态却登时温和了,还一副痴态,是无疑就是喜欢了!”
“这么一说,倒真是这样~”
“你很懂?”
“哎,过奖了。”
步羡夹着鸭子的筷子顿时一松,鸭肉调回盘中,扯了扯嘴角,继续夹那块鸭子。
“真想知道,这南期到底是怎样的人,竟能让你这么一个……”
“一个什么?”步羡瞥过去。
“没什么。竟能让你,念念不忘……”
“自是尔等俗人难以企及的。”
邬鑫岐听了一愣,“尔等俗人?”不是,他一个王爷,而且是当过皇帝的王爷,竟也被人说是,俗人?
“怎么了么?”
“那好,你说说什么是俗人?什么又不是俗人?”
“俗人就是你这样的。就是俗世之人。”
“你这么说,出家的是不是就不是俗人了?”
“出家人也是俗人,便是这尘世中的每个人都叫俗人。跟你说你也是不懂的。”
“照你这么说,那个什么南期难不成不是人,是神仙?”
步羡顿住了,心里默默说道,正是如此。然后默默吃着汤饼。
“哎,手帕呢?你不是要还手帕的吗?”辛古猛地想起这事,只是当时他父王母后突然赶来,就忘了。
步羡忙从袖中掏出那条手帕来,皱巴巴的,“喏!”
辛古拈着手帕一角,看了步羡一眼,“这也……”
步羡吃汤饼听见他这话,从鼻孔中“嗯?”了一声。
“无事,无事。”辛古随手揣进怀中。
“不过也多亏了这手帕,不然我此时不定伤成什么样子呢!”
“哎~早知道有这么一串破事儿,我今儿还就不来还你手帕了……何必呀?”
“你怎么了?”邬鑫岐不解。
“我被不知是哪个家伙个给打晕了,他居然还放火烧浮雪楼,就被我这大恩人救下了!”
“现在看来,你现在能坐这闲聊还多亏了那方手帕了。”邬鑫岐手握着筷子,指向辛古的方向。
“是你这小子幸运,碰上我了。不过你这什么人品,定是平时过于放肆,不知惹了什么人,想给你个教训!”
“无妨,架不住有恩人你相助啊!当真是我走运。”
步羡听了默默坐直了,“被我碰着了,那是你小子的福气。”
“是了是了,”见自己奉承起了作用,辛古又笑道,“叫我'小子',你可知我多大年岁?”
“不过十七八岁~我叫你小子不过分。”
“哦?我看,你至多也不过是十七八岁~”
“哼~”步羡笑出声,我今年都两万多岁了好吗?十七八岁?
“怎么了吗?难道不是?”
“没什么。只是这顿饭,吃得不尽兴,你二人倒好意思腆着脸在这蹭。”
“你可能不知,这沉雨阁也是辛古他们家的,吃尽兴何难?!”邬鑫岐插嘴,抬手就要叫小二来。
“我只怕她日后仗着我恩人的身份,来我们沉雨阁吃霸王餐。”
“你何时这么小气啊?”邬鑫岐一面看着肴馔一面笑道。
“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了,我日后可得常来光顾你们沉雨阁。”
辛古哭笑不得,“你看看还要吃些什么吧?”
“今日便罢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回九……”,步羡突然住了嘴,改口道,“我要回家了。”
“那就再见了~”
步羡起身,摆摆手,点头示意之后走了出去。才到柜台,被掌柜的叫住。原是,辛父辛母交代了不可要步羡的钱,这才叫住了步羡,硬要把钱还了步羡。
“我今儿才发现这是个姑娘,起先儿还以为这小子只是声音太尖细了。偶然听的伯父伯母说什么姑娘,我还当是谁呢!”邬鑫岐摇着头感叹道。
“原先看见她被斗鸡追着跑时,听见她叫那几嗓子,还当这男儿显出女儿态来,等到她跑到我们阁楼的沿儿上了,看清她的容貌,又留意了一下,没喉结,这才确定她是个姑娘家没错了。”
“你倒是观察地仔细。”
“我父母,第一眼瞧见她,可就叫人家小姑娘了。”
“这没什么,像是咱父母一辈的人看人什么的最准了。”
南清殿。
步羡将手背在身后,面带笑意,挺直了腰板,驾着几片散云,想着一会儿就能看见南期,心中畅快,连带着驾云速度也快了起来。
“嘭嘭嘭……”步羡规规矩矩地敲了三下南期正殿的门,在门前站直。
听见声音的南期抬头一看,正是步羡,点头示意她进来,步羡忙不迭地越过门槛三步做两步就到了南期堆了诗文古籍的玉案前。
“这次,又是带了什么新鲜的来?”
“皂儿糕!”南期话音才落,步羡就迫不及待的回答,说完提起包好的皂儿糕在空中展示了一下,才放在玉案上。神情活像个想要得到夸奖的小孩儿。
南期笑着说,“快拆开我看看!既是你看上的皂儿糕,味道那必然不错了。”
步羡听了心中得意,去解包在纸包外头的苇草绳子,不觉两耳发烫。心里暗想,南期正看着呢!可不能像平时一样,那般粗鲁。
不仔细一下子,给打了个死结,步羡手忙脚乱,额头渗出细汗来。
“还是我来吧~”
南期看了步羡一眼,心里轻笑,双手去解那绳子。步羡正愣神,手还停在绳子上,南期微凉的指尖碰到自个儿手指头时,步羡才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的手。
一时心里又想,自己的手是不是有些不大好看?手指头短了些,也不是很细,好像还有些糙!南期会不会把这些都瞧了去,又看向南期的手,自惭形秽。
“尝尝?”南期递了一块到步羡跟前儿,步羡忙不迭地接过去,看着南期咬了一口皂儿糕,自己也咬了一口,奶香溢出来,甜甜的,心里也甜得慌。
“不错。”
步羡可以闻见南期说话儿时,唇齿间溢出的皂儿糕的奶香味。
“那是当然,而且这皂儿糕只有沉雨阁才最出名。只是不知日后还能吃到火茸酥饼了不能……”
“怎么说?”
“浮雪楼被烧了呀,也不知是得罪了谁。而且,我看那火可不是人间的凡火。也不像是咱们天界的任意一种火,否则我是知道的。”
“你当时在浮雪楼里?”见步羡脸色略泛白,还只当她从人间驾云到天上来修为不够,累得脸色泛白,听她提起失火,并且那火还不是凡火,南期问道。
“没有,我进去救人了。”
“你进去救人了?!”南期打量起步羡来,通身上下没有伤着的痕迹,才略略放下心来。
“没伤着自己?”
“当然没有,我有赤鷩呢!那点火还有什么好怕的!”步羡脸上透着得意,南期却无奈,这步羡心还真是够大的。亏是有赤鷩在,不然她的修为可不够她这样折腾的。
“脸色还泛白呢,还这样逞强!我给你看看。”说罢直接抓住步羡的手,将三指探上去。
“这倒不是被火伤着了。是被人打了……”见南期关切,步羡忍不住说出来,先前没觉得多委屈,到了南期这儿,一想到今天的糟心事,突然就觉得委屈了。
“什么人?能伤着你?”
“我也不知。就是隔着挺远,我还没察觉到,就被人家打了。”
南期看着委屈巴巴的步羡,嘴脸上一派温柔,看见步羡手上的擦伤,举起步羡的手放在她面前,“这又是?”
“我就被人家打了嘛,然后倒在地上被沙砾划破了,当时气愤,一回头就忘了伤口,自己也没处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伤。”
南期无奈,伸出手指拂过步羡的小伤口,伤口不一会就合上了,看不知痕迹来。
“那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后来还给我道歉,本来被人家一掌击中,还挺疼的。不过他们给了我这个,我吃了之后就好多了。”步羡忙伸向袖中去探那个白瓷瓶来。
南期倒出一粒药丸,闻了闻,便察觉里头有,魔界特有的珍贵草药魔羯占。怪不得觉得步羡身上有魔界的气息,探伤时又没有发现一丁点痕迹,原是吃了魔羯。
“收好了。这药珍贵,里头有魔羯,治伤见效再好不过。切记不能多吃,毕竟是魔界灵药,于神仙本体还有些相冲。你既是被魔界的人伤着了,吃这个药倒也无碍。”
“你说到辛楸,我就想误伤我的人也姓辛,不会就是辛楸吧?”
“极有可能。”
“怪不得他能一路跟着赤鷩找到我。”
“你以后可要仔细,别毛毛躁躁的。”
南期略微责怪的口吻,听来竟教心里美滋滋的。今儿的皂儿糕,送的值!忍不住偷笑。
“再吃一块?”
“嗯!”
看着步羡的吃相,口中的皂儿糕奶香愈发浓厚了似的,也不知是什么一点点慎入自己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