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炎魔狼额心眼一睁开,气势瞬间上涨,佣兵们只觉心中发寒,不由自主都去看段冶白。
段冶白他兀自镇定,双眼死死盯住紫炎魔狼,身上能量有规律地浮动,做足了迎头痛击的准备。他的实力最高,是整个佣兵团的主心骨,众人因他笃定的神情,也放下些许心来。
紫炎魔狼仰头长啸,爪子在地上刨了一下,凶恶地看过来,第三只竖眼微微转动,竟有一片淡黄色的光芒发散出来。段冶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料想着沾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立时腾身躲闪出去。黄光眨眼就当头笼下,他也来不及提醒众人,等到那些人感到不妙时,已经来不及有所动作了。
洛九夏一直观察着段冶白的动作,见他动她也动,可惜还没跑出去几步就手脚一麻,再也动不了。
“真倒霉!”小姑娘欲哭无泪,气得心里直骂,只祈祷着师傅能大显神威,杀了魔狼,教训了段冶白,然后带着自己离开。因她此时正背对着紫炎魔狼,又是除了眼睛连脑袋都转不了,所以根本不知道鹅不食早在魔狼睁眼的时候,就身形一闪掠到它后面;更不知道小老头儿看见她一脚抬起定在空中,另一只脚也是站得不稳的滑稽姿势时忍笑忍得多辛苦。
四下里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一只狼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猎物。它的狼眼中跳跃着残忍的兴奋,嘴中猩红的舌头伸出来,带着口水舔了舔,然后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很多时候,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才是可怕的。狼爪踩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噗噗声,就像是倒计时,每一步都踏在这些壮汉的心里。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死亡临近,却连最后一丝挣扎都做不到。
有人把视线挪到鹅不食身上,透着隐隐的祈求。此时他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无法确定他是不是会帮他们,但总要试过才会死心。很快,他们就绝望了,鹅不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脸上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样子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他们在演绎一场绝望的表演,而他是个冷漠而满足的看客。
紫炎魔狼神气地站在一个高个子佣兵面前,也不进也不退,就那么盯着大汉瞧。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看够了,终于一个前扑,张嘴咬下去。高个子吓得面如土色,眼一闭,几乎就尿了裤子,可偏偏动不得半分。
几道尖锐的破风声,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降临。魔狼惨叫一声,掉转过头张嘴就喷出数个紫色火球。火球速度极快,似有人在控制,追着段冶白上蹿下跳,怎么也不肯放松。
段冶白一面跑一面打出手诀,一个个没有封死的金盒子凭空出现,对着紫色火焰就罩过去。然而火球好像长了眼睛,左一摇又一晃统统躲了过去,依旧尾巴一样紧紧追着他跑。
眼见得火球越来越近,段冶白大急,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再次提升速度,他直直地撞向古树,火球也紧跟着撞过去,只是在临近古树的时候,段冶白灵巧的躲过去,火球则砰地一下撞上,参天的古树顷刻间被火舌吞噬,化成一抔灰烬,风一吹就散了。
鹅不食咂咂嘴,一脸的意犹未尽,笼在袖子中的手悄然松开手诀,目光再次转向不停咆哮的紫炎魔狼。
那里好像有什么透明的东西隔在二者之间,紫炎魔狼一次次撞向眼前的佣兵,又一次次被弹回来。即便是这样,那个跟狼只隔了一个指头距离的佣兵还是吓得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了就再也看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鹅不食似乎是看够了,终于一扬手一根手指粗细的木藤从地底钻出,然后飞快地把紫炎魔狼缠成了一个粽子。魔狼栽倒在地,来回翻腾,又是嘴咬又是火烧,但无论怎么挣扎,那木藤都纹丝不动。
“呵呵,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休要作怪吧。”鹅不食话音未落,冷光一闪,竟是段冶白提着刀看向魔狼。
小老头儿冷笑一声,一挥袍袖,段冶白就控制不住地倒飞出去。一站稳,他就怒目瞪过来:“老先生,你怎么阻拦?”
“它修行不易,不如就留它一条命吧。”
“这畜生可是差点要了兄弟们的命,我杀它不过分吧?”段冶白攥紧拳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你的兄弟不是个个都好好的,连个伤都没受吗?。呵,你杀它究竟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你的面子?”鹅不食笑呵呵地望向他。
段冶白眼睛微微发红,也冷笑一声:“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东西留着都是个祸害,还不如一刀杀了干净。”
“狼是我抓的,怎么处置自然是我说了算。”鹅不食挑挑眉毛。
“哎呦。”段冶白还要说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呼痛声。两人同时望过去,发现静止之光的效果已经解除,那些被定住的佣兵都僵手僵脚地活动身体。队伍最末尾的地方,洛九夏趴在地上,呼痛声就是她叫唤出来的。
“九夏,快过来,看师傅给你准备什么好东西了?”
洛九夏听得师傅招呼,越过人群来到最前方,在经过魔狼的时候,小姑娘明显是哆嗦了一下,横着拉开些距离,这才笑嘻嘻地看向师傅。
“你跟这灵兽签订契约吧,你现在实力低微,它正好能补上一些短板。”鹅不食眯着眼睛,
洛九夏见识过它的威力,自然是满口答应,蹦蹦跳跳地来到魔狼旁边,刚要有所行动就又尴尬地僵在原处,愁眉苦脸地问道:“师傅啊,怎么契约啊?难不成就跟它说你以后是我的了,它就是我的了?”
鹅不食胡子抖了抖,对这徒弟实在有些无语,但想了一想,自己确实没教过徒弟这方面的东西,这才脸色缓和了一点,一抬手一道光华隐没在洛九夏的额心。
洛九夏仔细感受了一下,心里捋顺先后,这才蹲下来抬手对着紫炎魔狼的额头,嘴中轻轻念到:“听吾号令,从吾之命,忠吾此生,随吾纵横,八荒任游,不违此念。”
洛九夏声音落下,一道精妙的光阵在手间成形,然后缓缓落入紫炎魔狼头中,同时虚空之中也有飘渺的声音重复这六句话。光阵彻底隐去光芒,洛九夏只觉得自己与眼前的灵兽建立了一丝联系。她睁开眼睛,惊喜一下子弥漫上眼睛。
眼前的灵兽,已经没有了那种凶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熟悉。她知道这将是日后随他一生的伙伴,心里高兴,更是给它起了个名字:“从此以后,你就叫紫争。”
紫炎魔狼人性化地叫唤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小姑娘当下一拍手,兴冲冲地回头看向鹅不食:“师傅,你看它说喜欢呢。”
鹅不食翻了个白眼:“难道你还能听得懂兽语了?”
“它就是喜欢。”洛九夏瘪了瘪嘴,继而凶光必露地看着紫炎魔狼,小声威胁起来,“你是不是喜欢?嗯,不喜欢也是喜欢,听见没?紫炎魔狼的大脑袋往后缩了缩,可怜巴巴地叫唤两声。前后巨大的反差逗得小姑娘咯咯笑起来,“师傅,它真可爱。”
身后的壮汉们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身上一阵起鸡皮疙瘩,这小姑娘竟然说这差点要了他们命的凶神可爱……这个世界真是玄幻了。
到得这时,一切都尘埃落定,再想做什么显然已经不可能。这时候,段冶白忽然觉得脚底发凉。他刚才竟然在羞怒之下顶撞了那个邋里邋遢的老头,这样一想,更像是冷水泼了头,活命和得到凤羽花的喜悦全没了。
段冶白尴尬得要死,但又不得不去把降温的关系拉回来一点:“这次多亏老先生出手相助了。”
“呵呵,好说好说。”鹅不食深深地看了一眼段冶白,然后就带着自家徒弟回到了吊车尾的位置。段冶白撞了一鼻子灰,悻悻地看向自己的众多兄弟,朗声说道:“这次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三倍发工钱。”
话音一落,底下众人一阵欢呼,喜悦迅速取代了刚才生死一线时的惊恐,也遮掩了一丝怀疑。
段冶白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回过头来目光炽烈地看向那多摇曳生姿的凤羽花。经历了这么多危险,他终于是拿到了,他可以因此赚到很多钱,可以名气大增,相比之下,发出去的那三倍工钱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师傅,这恩情我们也还完了,要不要趁早离开?”洛九夏咬着嘴唇问道。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鹅不食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洛九夏,那模样就像是听到了个多不合常理的笑话,“我们忙活了这么半天,不拿些工钱走多亏啊?”
洛九夏眉头皱的更深:“可我看见他就难受,跟他共事,就觉得恶心。”
“那也得把工钱拿了再走。”鹅不食吹胡子瞪眼睛,一锤定音。洛九夏知道反驳不了师傅,只好默默地抚摸紫争的毛皮,那模样显然是把狼当成了大型的狗。
“唉,师傅何尝看他顺眼过?只是咱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回头拿了报酬咱就走。”鹅不食生怕自家宝贝徒弟拐不过弯来,想了想又安慰起来,安慰完忽地脸一板,教育起徒弟,“那段冶白装得敦厚老实,实则一肚子坏心肠,你是不知道,刚才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多吓人,可怜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还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更要表里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