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美人果真不道德,我这安慰她半天,她居然往我伤口上撒盐,把我的伤心事又给勾了出来,瞧她哭的甚是凄惨,心下无奈,索性放下轿帘。
陷入沉思,越想越觉着自己不占理,叶景宸那样的人,娶我确实亏了他,毕竟他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的皇亲贵胄,如今更是一庄之主,他又是被迫娶我,心里肯定憋屈,说不定还会刁难我。
我嫁过去无依无靠的,武又抵不过他,到时候还不被欺负成小媳妇啦!
这事越想越觉着不得劲!
一番深思熟虑之下,我急忙掀开娇帘,见那小美人还在泣涕涟涟,佩服她持久力的同时也佩服她那如波涛般涌流不绝的泪水。
“小美人,先别哭了,与你商量个事。”
许是我打扰了她伤心的眼泪,她有些不耐烦的回答:“何事?”
我抿嘴,有些难以启齿,可先下也只有这一个方法可行。
“美人,你觉着叶景宸如何?”
她抬起一双泪光粼粼的水眸子,里面盛满了杀气,有种要灭了我的感觉:“你是故意的,对吗?”
我敢忙摆手,与女子比武我最是靠弱,尤其这种长得肤白肉嫩的,下不去手啊!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商量,毕竟我也确实觉着我配不上他,我瞧着你嫁的也不乐意,才想出换夫婿这招,你别生气啊。”
我见她脸色缓和之后又逐渐僵硬,暗道不好,难道真想与我动手,我也没什么不好的话呀。
“你说……换夫婿?”
我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她一惊,加上脸上妆又被泪水洗了一半,面容可怖,有些骇人,明明方才还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来着。
“你确定吗?那可是叶景宸闲云庄的庄主!你知道我嫁的是谁吗?扬州知府!”
我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对方再不济,好歹是个知府,还能差到哪里去,管吃喝总够吧,不过岁数大了些,权当照顾祖父了。
“无妨无妨,人生不过弹指一挥间,与谁一块儿又有何不同。”我故作高深的与她说。
她一时激动,使劲攥着我的手:“若此事真的可行,妹妹来生必定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见她目光诚恳,便也使劲回了她个眼神,回握住她的手:“放心!我自有妙计。”
那美人紧蹙的眉头渐渐缓和,却又不知想了什么,再一次抓住我预备松开的手。
“叶庄主知晓你的容貌啊!”
我当是什么事呢!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担心。
“放心,我与他多年未见,他肯定不记得我的容貌,况且,我与他成亲,本就是家父所逼,如今我送给他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妻子,他还不饿狼扑食啊!”
小美人绯红了脸,低头怒嗔:“姐姐惯会打趣我!”
我十分受用与她立刻改口的“姐姐”,觉着这小丫头果然懂得人情世故,到了闲云庄也必定游刃有余,我不必担心。
我替她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哄着道:“别哭了,抓紧时间去整理整理妆容,我们主要的是瞒过冰儿,到了闲云庄进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瓜熟蒂落了,哈哈哈哈!”
我也就不用带着愧疚面对叶景宸下半辈子了。
说不定叶景宸还得感谢我给他送了个媳妇,来送个谢礼什么的,也为可知啊。
她急忙扶了扶头上的珠钗,心里像是有了思量:“我明白!”
……
我与她换好衣裳,趁众人歇息之时择轿而进,幸而无人发觉。
雨停将至,那媒婆又高喊道:“行路,起轿!”
小美人如今坐在那四方鎏金嵌玉红绸帷幔流苏为顶的大红花轿子里,我瞧着我这顶蓝绸子的娇子,未免单薄,心中果然生出一阵落差感,瞬间明白了方才小美人的心境。
她掀开轿帘,最后瞧了我一眼,依旧是饱含泪光:“多谢。”
我朝她点点头,待那行浩浩荡荡的人走后,我们这边才周转的开。
却见外头那些人谈论。
“那接亲的是何人?那么大派头?”
问话的像是抬轿的汉子。
只听见媒婆的声音响起:“你没看见迎亲队伍里还有好几位大人嘛,怕是皇室的哪位闲散王爷吧,不然也不会让大臣们下位迎亲啊!”
“没听说哪位王爷近日娶福晋啊!”
“唉,谁知道呢,人家接的是有头有脸的,瞧瞧咱们只能抬个没出头之日的妾,真是晦气!”
我一声叹息,这些爱嚼舌根子的奴才们,果真不懂深谋远虑,妾如何,那老头子年过半百,或许都活不了几个年头,剩下了日子不还是我一人潇洒着过嘛!
只听那几人又小声道:“可别怎么说,让里头人听见。”
“听见如何,不就是个冲喜的嘛,那知府老爷都七老八十了,如今瘫痪在塌,她过去了,若冲不好,还指不定能不能回的来呢!”
我听着事情苗头有些不对劲,想再听听他们怎么说,却已是没有动静。
怎么总是败在这关键时刻。
我一时想不明白什么叫冲喜,怎么还会冲个有去无回出来,顿时心急如焚。
娇子却已经到了知府府门口,那媒婆高喊:“落轿。”
我偷偷掀开看了一眼,无半点迎亲之色,只有两个府役,甚是冷清。
“大门不给进,从东角门入吧。”
媒婆骂骂咧咧的走开,几个人抬着轿子从一小门进了,才从里头来了一个小丫头引着我们去了堂前。
我被人扶着走路,低头只能看见自己穿着红鞋的脚尖。
似乎已到了屋里,一个小丫头给我递来牵红的一头,我犹豫着接过。
接着便被人扶着转了个身,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真心不痛快。
然后便是一道唱响:“拜正妻!”
天地都不拜?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察觉到不对劲,才猛的掀开红盖头,发现牵红对面的哪是什么知府老爷啊,是被仆人抱着的一只公鸡。
在看高堂之上坐着的是一位大红唇的老妇,下堂皆是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却端庄坐着,只站了几个家丁。
“大胆!未进洞房怎能掀盖头!”
那老夫人张开大红唇斜睨着我,眼里尽是嫌恶:“果真是没世面的人家养出来的种!花大价钱把你买来的,家里也没教你些规矩!”
“我呸!你个糟老婆子骂谁呢!让老子和只鸡拜堂!我不干了!”我扯下脖子上的金银,往外头走,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些手持铁棍的男人挡住我的去路。
“还想走!进了我们知府门,你便是我家的人!”
我撇撇嘴,扭了扭脖子,蹲下伸脚一道扫风瞬间倒了两个,那些人直冲着我来,周旋之中,两个彪形大汉上前钳制住我的手脚,一个抬起铁棍直敲脑壳。
我一看,这还得了,一个闪身,他的铁棍实实在在的落在了身后大汉头上,那大汉转着圈圈倒地,头上冒血,想想有些后怕,人多又打不过,便趁他们不注意,赶紧蹲下从他们胯下逃了。
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又看见一穿着锦绣缎袍,模样齐整的公子,他对我笑笑,我回了个微笑。
却不想他瞬间面目狰狞,举起身后铁棍,往我头上一击,迷迷糊糊之中还不忘骂他一句。
“我操你祖宗!你个小兔崽……”
“子”还未出,强撑的眼皮终于还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