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消耗了四名志愿者后，实验终于开始有了收获，第四代的『胞衣』让受试者存活了长达三天的时间。
四位研究员决定，将剩余的细节部分一次性解决掉，把除了关键点之外的其他琐碎数据调整至最优状态。
因此，维洛斯再一次被投入了培养仓。
“OK，今日第二十六次实验，测试在强磁场中的反应，环状磁极调试完毕，开始测试。”
这种连续不断环境测试自开展以来已经是第三天了，轮班的助手换了一批又一批，主要研究员则是两人一组指挥。
除了维洛斯，他从头到尾都泡在营养液里，即使不用休息也能存活，但他的精神早就处于一种放任的状态了，现在，则是除了危急生命的情况，他是不会作出任何反应的，身体状态的观测，全部都交给了连在他身上的机器与研究员的眼睛。
晚间的第六班，是主任斯坦森与材料主管石川太郎，石川太郎已经到达了半梦半醒的状态，而斯坦森的眼袋也加深了几分。
困顿的气氛围绕着整个实验团队。
“噗呲。”
斯坦森对自己扎下了今日的第二剂肾上腺素，强行唤起了自己的意识。
“石川，下一组材料，PH3~9的溶剂，测试在酸碱溶液中的反应。”
“好，提出二十八号盒子里的货品，按序号依次放入顶部投料口中。”
两人就是这样指挥着在场的助手们，只有在每次实验完毕的短暂清理时间，才能吃饭与方便。
“主任，剩下的实验还有多少个？”
斯坦森数了一下手写板上的表格行数。
“快了，我们已经完成四分之三了，这场实验记录完，需要分类投放的工作就没有了，后面实验只需要按动按钮就能完成。”
“是吗？”
石川太郎已经是满头大汗，一部分是因为实验的繁忙，另一部分，是因为至今为止也找不到机会。
和斯坦森分在一组是他最大的失误。要是事前和骗骗可颂的话，他的使命早就完成了，如果分在艾琳一组的话，还有可能请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斯坦森这个男人可是相当认真的。没有能力，也无法使用魔法，连魂兽也释放不出，完完全全是个普通人的他，能坐上潘多拉生物部主任的位置，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他绝不会放任?接?下?来?的?事?发生。
石川如此思考着，把手伸进口袋，悄悄地施展起“术”。
可惜会不会和能不能是两码事。
困顿立刻向斯坦森袭来，他的思绪开始模糊，踏上了现实与梦境的交界线，他向后踉跄了几步，接着向后仰躺而去，正巧坐在了海绵椅子上，而身体与椅子靠背的冲击让他缓过了神。
就在这梦神袭击斯坦森的几秒钟内，石川就完成了替换工作。
“唔……嗯，我果然是太困了吗？接下来是今日第三十次实验，测试共鸣体的影响，准备投放五枚共鸣石，测试开始。”
疲劳让斯坦森判断力打了折扣，他将刚刚的意外归咎于肾上腺素的发挥不良，而没有发现身旁的内奸。
五枚黑色的石头从投料口滑入了培养仓，其中四枚立刻在营养液里产生了波状的纹路，冲击着维洛斯毫无防备的表皮。
警报响起。
刺耳的喇叭声把斯坦森的神经磨得锋利起来。
“什么情况？”
“是灵魂数，仓内的灵魂数相当不正常！”
助手回答时的表情相当焦急，这让斯坦森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灵魂计量表上是指数是四百七十三个，异想天开的数字，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塞进培养仓。
斯坦森注视着培养仓的玻璃内部，他立刻就注意到了那第五颗黑色的晶体，几何形状的结晶正在其表面不断增长着、扩张着。
“核石？强大灵魂的结晶？不，这大小只能是『污垢』的核石，快，立刻抽干仓内的液体和气体，马上把里面变成真空状态！”
在斯坦森的指挥下，核石晶体块的结晶扩散终于慢了下来，至少没有让污垢的本体显现。
假如那东西长出来的话，肯定会吸引来铺天盖地的死神，不过当反物质炮击夷平这里之前，潘多拉大概早就被污垢摧毁了吧。
可即使有斯坦森如此快捷的应对，最好的补救措施也还不够好。
维洛斯的整个身体已经被黑色结晶包裹起来，那结晶可不是用精钢钻什么的就可以凿开的，应该说那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晶体了，不论是用物理还是用魔法，都难以伤害它分毫，总之，他们日以继日的研究必须无限期地停止了。
“可恶，居然是在这种关头……你想去哪儿？石川！”
不知是知觉还是警觉，斯坦森一眼就看出了事件的始作俑者。
而那个本人只能挤出一个十分尴尬的笑容。
“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老弟？”
石川被一目露凶光的助手包围起来，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握住口袋里的八芒星徽章默默祈祷了。
***
睡眠。
是一种对精神的维护行为。
有的学者认为，这是一种对死亡的模拟，为必将到来的真正的死亡作预演。
维洛斯不需要睡眠。
或者说他害怕睡眠。
睡眠时他会丧失对自身的控制，并且，他没有把握能有下一次的醒来。
所以，自从他化为这个肉体之后，自他奇迹般地“初次醒来”之后，就再也不敢睡去了。
这次，是他的失误，他以为潘多拉的人不会放弃他这个难得的实验体，因此大意地将自身托付给他们，因此露出来破绽。
其结果，就是被封入了这水晶棺材之中。
无法动弹，无法破坏，无法逃脱，毫无预兆地进入了绝望状态，维洛斯为自己的大意而懊悔。
在这狭窄的空间内，他什么也做不了，无济于事。
他累了。
久违地，他想稍微睡一会儿，反正也不会伤害到其它人了。
精神上的疲惫、无路可走的困境和被动式的无法行动让他轻易接受了耳边的低语。
短短几秒，他就被邀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发现自己正在坠落，那个风雨交加的下午，他从那个自己被大卸八块的悬崖上坠落，他的身体落入水中，麻木的身体没有感觉到冲击，周围是刚刚被他宰掉的佣兵的尸体。
难道之前的一切只是死前的走马灯？
遥望着幽暗的水底，维洛斯的意识渐渐消失。
一米，五米，十米，二十米，越来越深。
维洛斯落入了杯中。
落入了某个神搅起的漩涡之中。
这样下去，他就要踏上与那些无药可救的沉淀物们相同的道路了。
稍事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