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比赛刚开始。
让我们从最快结束的那个战场讲起。
*
羽毛人的身体就如同一片羽毛。
轻薄又柔软。
任何打击对他都是无效的。
因为在攻击到达他之前,前端的风压就会将他吹开。
他的移动方式也像羽毛般诡异。
飞行是最基本的。
平常,会像蝴蝶扇动翅膀般轻柔地飞舞。
一旦进入战斗,他就会变成蚊蝇,诡异的移动轨迹常常会让人手足无措,被他身体边缘擦到的地方,会留下斩击的刀口。
这样的家伙留到一对一的淘汰赛里,本来就算不是黑马,也会变得十分棘手。
然而……
这场战斗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呢?
所有观众应该都清楚答案——没有。
战斗以整个『巨型胃袋场地被一分为二』作为开始和结束。
羽毛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斩成了两半,接着,他的尸体才被慢一拍的风压给吹飞。
没人知道另一边那个粉红色火烈鸟到底做了什么。
而羽毛人似乎是被这突然一击震慑到了,又或者是发现自己和对面的差距过大,到最后也没有使用“虚化”。
“第一轮淘汰战,第三组,羽毛人VS暴风鹳的比赛,暴风鹳获胜!”
*
“卧槽!卧槽!卧槽!这没问题吗?让这种老怪物出场真的没问题吗?。”
看过这场比赛的蛋头使劲地挠起了脑袋,相当烦恼的样子,却又带着些许兴奋。
“确实很夸张,那只鸟很有名吗?”
猫脸虽然也觉得夸张了点,但他觉得既然这里是梦境,这种程度还能接受。
“暴风鹳啊!就是那个,迷雾战争中里的那个!”
“停停停,你先整理一下。”
蛋头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你听说过四人组合乐队『厅堂决斗』没有?”
“嗯……没有,我不怎么听歌的。”
“那就记好了,这个组合是韵律魔法的鼻祖,组合里的每个人的实力都足以颠覆一场战争,除了神以外,这四个人的单体能力是世界顶级的。”
“大概懂了,是说那只鸟非常非常强的意思吧。”
蛋头一脸『你真的懂了吗?』的表情。
“算了,这下他得第二也没所谓了。”
*
接下来观众最多的赛场,要数第四组,那是双斧血兽对阵斩杀螳螂的比赛。
场地是冰原。
格拉卡VS三步一尸
这是两个近战格斗专家之间的比试。
兽人即使在梦里,也是兽人的形象,而格拉卡这位雌性兽人似乎更加“兽”一些。
六对犄角,身高两米五,上半身的肌肉组成倒三角形,全身的皮肤都是赤红色的,有着好似刚刚沐浴过鲜血般的光泽,粗壮的大腿如同树桩,她完全无视了两柄巨型双手斧的重量,将手放在最远端的位置,毫无阻碍地挥舞着。
若是把她放在战场上,那就是台可以粉碎一切的移动绞肉机。
而她的对手,二刀流的三步一尸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场。
三角形的螳螂脑袋上是一对复眼,视野将近360℃,只要稍微转动脑袋,就可以无死角地捕捉攻击。
而除头部以外,他完全是个人类,身体上并没有覆盖甲壳,也不穿戴防具,冰原上,只有一套破破烂烂的灰色袍子用来避寒,从缝隙中可以看到他皮包骨头的肉体。
他的刀法看不出属于什么流派,但他的战斗意识、预判能力和反击节奏都属上流,特别从“静”向“动”的转变异常迅猛。
上一秒还被格拉卡的连续猛攻逼退,下一秒就突入她双臂之间直刺咽喉,根本看不到反击的前兆。
而比赛进行至此,格拉卡已经用掉了一次虚化的机会。
本以为在这次失利后她会打得更谨慎些,没想到她的攻势却更加猛烈起来。
仔细一想,她就连喉咙被切开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那是不思考任何防御,将攻击进行到底的势头。
如果斧头没砍到就会被反击,那就用尽全力在他反击之前再砍一刀,没砍到就再砍,还没砍到就再砍,全心全意地去砍杀!
这是一场消耗战,是剑术达人先抓住血兽人的破绽,还是血兽人的猛攻先打乱剑术达人的节奏。
两人间的激烈对决驱散了寒风与雪的氛围。
*
和以上两位不同,第六组的比赛,是物理上的将场地破坏了。
黑漆漆先生VS模拟Ai27号
场地是藏宝库。
或者说原先是藏宝库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垃圾堆了。
27号一上来就转换成攻城炮模式,毫不顾忌房内的珍宝,两门转轮火炮对着目标持续轰击。
黑漆漆先生的本体似乎是焦油史莱姆,所到之处必定会涂上黑色的易燃粘液,为了躲避炮击,他不断移动,黑色痕迹也不断扩散着。
攻城炮光冲击波就震碎了所有瓷器,挨上一发的财宝自然当场损毁,而卷轴和书本被覆盖上黑色焦油后,马上就被烧成了灰烬。
经过长时间的绕圈迂回,史莱姆终于近了27号的身,它的第一目标是破坏掉那门该死的大炮。
立刻察觉到史莱姆的意图,27号将大炮收回体内,并顺势变形成近战模式。
虽然对付史莱姆有喷火器模式,但因为之前有几次火焰在焦油地上异常地熄灭了,所以27号判断这时不该切换这武器。
27号将手变成了两把大型松肉锤,并立刻对史莱姆展开了猛烈的捶打。
史莱姆并不是水,而是一种有粘性和支撑结构的胶粘质生物。伤害面广的物理攻击是有效的。
耐受不住这攻击,史莱姆被迫放出了火焰魔法,魔法点燃了周围的黑色粘液,将两者吞入了火中。
“哼,这点温度对我毫无影响!”
虽然,27号不是完全的机器人,只是个经过机械改造的人类,他的工匠并没足够的技术去制造可以被灵魂依附的机械,但各种物理抗性却分毫无保留给他附加上了。
火焰之中,只有黑色史莱姆的体积在渐渐变小。
“?”
27号的攻击逐渐停止,他的双拳看起来粘在了地上。
同时,随着一魔力波动,本来只在原地烧灼的火焰开始扩散,在黑色粘液上一圈一圈地描绘出图案。
那是魔法阵吗?
不。
那比魔法阵要原始得多,可以说是『魔法阵』这种技术的源头。
是饱含心意的绘画。
围绕着中央的火堆,火焰之线在黑色粘液上描绘出了生动的图案。
起舞的人、扛着生肉的人、赤焰蝾螈、拿着锅铲的人、巨鸟、成堆的辛香料、吹风的脸、成堆的柴火。
意向很明了,这是古人们烹饪时的场景。
在巨大的火焰之环闭合之时,魔法阵内的温度急剧攀升,以炙烤万物之势,『阵』发动了。
*
让我们转眼向另一个更小一点的战场。
那是一个只有几平米的房间。
室内几乎没有家具。
三个角落早已被黑色的霉菌占领,黄色的水渍从天花板淌下,形成一条条的斑纹,出口只有一扇被牢牢锁死的铁门。
剩下的一个角落里靠着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那上面已经爬满了驱虫,苍蝇蚊子四处乱飞,肉块组织溶解出肮脏的脓水。
即使隔着屏幕,光用眼睛看着,也能感觉到那股闷在狭小潮湿的室内一个星期后酝酿出的恶臭。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已经临近报废,一闪一闪的灯光让整个房间在黑与白之间不断切换。
在这最糟糕的地点,两个最糟糕的人在战斗。
红刀VS自闭要塞
房间的中央靠门位置摆放着一个直径一米五左右的黑色球体,表面十分光滑,在灯光的照耀下透露出黑曜石般的色泽。
正对着黑球站立着的是一个由不断扭动的黑线组成的人影,就像你的猫玩了一天线团后将剩下的东西叠起来一样,在灯下它没有任何反光。那东西微微弯着腰,在它的右手位置,拿着一把通体散发红色光芒的厨刀,那光芒看着能使人发狂。
双方从一开始就保持着这种对立的状态,不知道是在僵持还是单纯的不行动,他们半天都没有反应,两只怪物将这个小房间分为了更小的两块。
接着,毫无征兆地。
黑色的球体裂开了一道缝,漏出了红色的血水。
“第九组,红刀获胜。”
然而即使是裁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天空之中,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坠落。
它的表皮由钢铁组成,十字形,通体呈白色,身体中部有两片巨大的没有羽毛的翼,尾部有三片更小的翼。
比赛开始的时候,它还没有坠落,虽说不可思议,那时它正靠着翼下挂着的桶状物飞行。
这是梦神从某个发明家的梦中截取出来的一个构想,实物只可能会出现在遥远的未来,所以突然登上它背部的两位参赛选手自然是没见过这东西的。
但是没有任何问题。
波峰降敌VS白土
即使暴露在万米高空的强风之中,对这两位也没有影响。
处于上风位置的是波峰降敌。
遵从师范所走过的道路,将万事万物看作是水,经过常年累月的修炼,波峰降敌已经可以感知到空气的粘稠,亦可以将大地拍打出波纹。
触碰、震荡、破坏,如此一来坚硬的敌人和柔软的敌人都变得一样了。
这种技术被称之为波纹功,在东方,是一种修习自身与万物之间影响关系的武术。
传说至高修习者打出的波纹,可以将万里之外的山峦轰塌。
处于下风位置的是白土。
白土是哥哥,与黑云相反,是一块坚硬、庞大的石头人。
他很少变化,一停下来就能好几天不动,他擅长围堵和潜伏,一步步将敌人逼向死角,然后压碎。
这个场地对他来说并不适合,没有什么绝路可以利用,目标也很明显,不过这样的话,他的敌人就会见到白土的另一面,那如山崩一般的攻击。
当战斗开始的号角吹响,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向对方冲去。
靠着体型优势,先手归于白土,为了克服风力,他将左手的手指深深插进铁鸟的铁皮中,右手握紧,化作巨石向波峰降敌狠狠砸下。
波峰降敌利用身法躲开了这招,但钢铁巨鸟却实打实地吃下了,狂风之中能听到钢铁之间发出的的悲鸣。
顺势之下,波峰降敌冲进了白土的怀中,他将双手按在了石头上。
“喝!”
两记波纹冲入了白土的身体,在里面冲撞打旋,岩石的碎片不住地往外飞。
但白土并未因此失去力量,他可不想放过波峰降敌还在他怀中的这个时机。
白土的四肢迅速收拢,像铲斗一样将波峰降敌连同一大块铁皮一起收入了岩球之中,打算就此压死波峰降敌。
“哈!”
又一记波纹被打出,整座石山都在振动。
不料,这攻击亦影响到了作为场地的铁鸟,波纹在它身体里传了开来。
震荡,然后破坏。
钢铁巨鸟被拦腰打断了。
本是平稳飞行的场地解体了,失去立足点的两位开始与贴鸟的残骸一道自由落体。
“打断一下各位。”
广播的声音从铁鸟“腹中”传来。
“果然一对一什么的还是太拖沓了。”
两人马上辨认出这是一开始那个“兔女郎”的声音。
“接下来的比赛,就由存活的各位开始大混战吧!”
(什么人啊这是……)
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阵强风就从两人下方袭来,察觉危险的两人立刻摆出受身架势,而那风的本体却毫不理睬两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直冲云霄。
(咱俩还要继续战斗吗?)
波峰降敌对白土比了个眼神。
白土则摇了摇头作出停战的手势。
刚刚的强风将下面的云层开了个打洞,他们俩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解决正下方越来越近的坚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