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愣，拱手笑道：“在下梁胜，不知兄台贵姓？”
张行书不着痕迹地把银子收回怀中，回礼道：“叫我张三便是。”
梁胜转头对身后之人耳语几句，然后对张行书隐秘地招招手，让他跟过去。
两人来到客栈楼下，梁胜左右瞧了瞧，对张行书低语道：“张兄，此处哪里能寻乐子？”
这话给张行书问住了，他头一回来，哪知晓赌坊在何处，不过他并没露怯，微笑道：“梁兄随我来。”
张行书虽不爱赌，周围也没有好赌之人，却知晓勾栏瓦肆中定有赌坊，他想边走边找。
梁胜谎称自己是随掌柜来做生意，张行书则胡诌自己来此访友，两人天南海北闲聊，没一句实话。
张行书穿着玄色道袍，头束小髻，身上并无饰物，不过他气质斐然，梁胜心有结交之意，把玩着筛盅，给张行书说起赌场趣事。
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梁胜说得口干舌燥，望了望着四周景色，无奈道：“张兄，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要不我们问问道？”
张行书一路上怕被他戳穿，极力掩饰慌张之意，紧张的满手是汗，见梁胜有意给自己台阶下，连忙道：“小友曾带我去过一回，可我记性不好，走岔了路，说出来怕梁兄笑话，所以才……”
梁胜一拍脑门，苦笑道：“张兄好面子，苦了咱俩这双鞋，走，去问问道。”
两人问明了路，径直来到赌坊门口。
梁胜满面红光，抬头看着德胜坊三个大字，喜笑颜开道：“胜上加胜，好兆头，走！”
张行书没进过赌坊，跟在梁胜身后，看着偌大的楼里，摆满宽厚的赌桌，旁边围满了人，个个都在放声叫嚷。
“大，大……哎呦！”
“十六，庄家赢！”
“伙计，上壶花茶！”
“瞧着点，你踩着老子了！”
“对不住，对不住！”
“……”
楼里很是热闹，若不大声说话，便是近在咫尺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梁胜四处打量一眼，轻车熟路来到一个赌桌外围，转头问道：“张兄，你中意玩哪个？”
张行书看眼前这桌玩的是赌大小，他刚好不懂旁桌的规矩，盯着筛盅，装作极有兴致道：“最中意这个，方便！”
梁胜点头，回身挤开人群，与张行书站在赌桌旁，随手就押了几两银子上去。
众人围观者居多，跟注的很少，庄家见无人下注，打开筛盅，高喝道：“一三一，小！”
梁胜押的大，钱被庄家收走，他并没在意，随手又押了大。
张行书听庄家摇骰子，神色一动。
一连十几把，梁胜输多赢少，气得脸都黑了，押的钱也越来越多。
他忽然想起张行书一直没有下注，回头问道：“张兄，你怎的不跟？”
张行书知他动了肝火，伸手押了五两银子在小上，笃定道：“梁兄，你信不信我？信我就跟。”
梁胜也是输红了眼，一咬牙，从怀里掏出银子，也押了小。
随筛盅大开，梁胜瞧见点数以后，总算露出笑意。
“一二二，小！”
梁胜看张行书押什么，也跟着下注，虽不是把把全赢，却也有七成胜算，不多时便将输的钱全赢了回来。
眼看庄家将筛盅扣在桌上，梁胜与周围的人都盯着张行书，他们也发觉张行书手气好，都想跟他下注。
庄家也注意到他，瞧着他冷笑道：“怎的不跟了？”
张行书左右望了一眼，摇头道：“今天手气好，我怕再跟，就走不出去了。”
庄家怒道：“你当我们德胜坊是什么地方？岂会做这种坏口碑的事？你押还是不押？”
“不押。”张行书朝梁胜使了个眼色，说什么也不下注，梁胜也将手收回怀中。
周围的人看他如此胆小，只好自行下注。
“四四四，围！”
围骰便是大小通杀，只有下在中围的人才算赢，不过胜算极低，几乎无人压在那。
庄家在一片哀叹声中，笑着把所有人银子收回身旁。
梁胜此时也瞧出些门道，张行书并不是手气好，而是他确有真能耐。张行书的话让他醒悟过来，附耳道：“张兄，今个赢了不少，咱回去吧。”
张行书正有此意，与梁胜转身离开了赌坊。
走在青石大道上，梁胜不停打量张行书，瞧得他极不自在。
张行书苦笑道：“梁兄，我脸上莫非沾了什么？”
梁胜大笑道：“没有，没有，只是幸甚识得张兄，不然我攒的这些银子，今个可就保不住了！走，咱去喝几杯！”
张行书打的便是这个主意，能与梁胜走近些，也方便从他口中套话。
两人来到不远处一家僻静的酒馆，要了两壶酒，几样小菜，分落而坐。
“来，张兄，我敬你一杯。”梁胜举杯道。
随意闲聊几句之后，梁胜笑道：“张兄，你这听声辨物的本事着实让人艳羡。”
张行书自知瞒不过他，没有透露这是因修炼内功才会的本事，故作谦逊道：“小道而已，多练便是。”
“哦？”梁胜顿时来了兴致，将酒杯放下，焦急问道：“我还道是天生的，竟可以练出来？张兄能否与我说说？”
张行书微笑不语，举杯自酌。
梁胜一愣，讪笑道：“是我唐突了，我自罚一杯。”
张行书要的便是勾起他兴致，见目的达成，起身抱拳道：“梁兄，我还有旁事，不如改日再聚？但不知梁兄在此地待多久？”
梁胜沉吟道：“我随掌柜过来，也不知要待多久，不过一时半会也不会走，等张兄忙完，去寻我便是，你我住一家客栈，也方便。”
“那好，梁兄再会。”张行书说罢，转身离去。
张行书不是不着急，他也想现在就套梁胜的话，只不过他孤身一人，又没什么江湖经验，怕被梁胜觉察，所以须得事事谨慎。
回到客栈，张行书坐在窗户旁，望着楼下大街上来往的行人发呆。
没过一会，张行书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巷子里，他当即起身，下楼追出去。
小乞丐并没有觉察危险靠近，她正哼着小调，往深巷里走。
张行书跟在她身后，见四下无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毫不费力地将小乞丐放倒在地。
“还钱！”张行书扣着她的脖颈，恶狠狠道。
小乞丐先是一愣，继而将盖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张行书与之对视，才发现她模样很是清秀。
“用光了。”小乞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根本不怕。
张行书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气极反笑，手上的力气重了几分，小乞丐当即涨红了脸。
“还不还？”张行书又问道。
小乞丐这次连话也不说了，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张行书。
张行书被她看得很不舒服，他也不敢真下死手，两人霎时僵在那里。
他想起上次那一幕，恶从心头起，左手缓缓攀上小乞丐的腰肢。
小乞丐想要挣扎，被张行书死死按在地上，他左手解开小乞丐腰间的带子，将她满是补丁的衣服剥开。
“你还不还？”张行书看着破衣下白嫩的肌肤，顿觉口干舌燥。
小乞丐挣扎未果，被扣得喘不上气，急促地呼吸着，艰难开口道：“没了！”
张行书知她不见棺材不掉泪，冷笑道：“既然这样……”
小乞丐掩在头发下的双眸似要瞪出火来，她察觉张行书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所过之处酥麻难耐。
“住手，我带你去拿！”小乞丐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折磨，清泪直涌，朝张行书的胳膊又拍又打。
张行书也不愿真坏姑娘家的清白，起身抽剑，抵在她身上，沉声道：“带路。”
小乞丐的颈上留下一片红印，她紧紧捂着衣服，咳嗽半晌，而后起身瞪了张行书一眼，擦去泪水，转身往前走。
张行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收剑入鞘，从鞋中掏出匕首，抵在她腰间。
“你父母呢？”张行书随口问道。
“死了。”小乞丐冷声道。
张行书有此猜测，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沉默一会，低声道：“方雪。”
张行书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又走了片刻，张行书忍不住道：“你……你这样不好。”
他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约行一刻钟，两人来到城中一片荒宅附近，方雪拨开一堵墙角下的杂草，露出个半人高的破洞。
两人俯身走进荒宅的院子里，谁知院中居然有十几个孩子。
孩子们见方雪回来，齐齐围在她身旁，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方雪难得露出笑意，又想起张行书在一旁，朝他低语道：“随我来。”
张行书早就把匕首收起来，闻言跟在她身旁，笑着摸了摸几个小孩子的头，并没有因衣着破旧而嫌弃他们。
方雪带张行书走进厢房中，从墙缝里抠弄半晌，拿出那个染血的钱袋。
“分文未动，你拿去吧。”方雪见张行书迟迟不肯去接，疑惑地看着他。
张行书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你拿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