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的厨房。虽然烤箱里正烤着大虾和鱿鱼,但烤箱的外壳却是一尘不染;虽然一口很大的铜锅里正炸着东西,但油锅的周围一点油渍也没有;又长又宽的不锈钢材质的操作台干净铮亮,根本不像正在使用;厨师们身上的工作服也是整洁如新,好像之前从没穿过……
王冲彻底被这个厨房给征服了。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刘丽红要求的并且被厨师们不打折扣地贯彻了才出现的景象!他对这个年轻的女老总从心里感到佩服,这个店之所以如此火爆与刘丽红的专业的管理是密不可分的。
刘丽红拉着王冲到了一个师傅跟前给王冲介绍说:“这是铁板烧,在日本菜里叫做‘煎’,牛排基本上是用它来加工的,一般来说要根据客人的要求做成五成或者七成熟——日本菜总得说来分为‘煎’,‘蒸’,’炸‘,’煮‘,’烤‘和’生‘,其中’生‘占据的比例最高,像马肉,三文鱼,龙虾都是生吃的……”
“生吃?不腥啊?”王冲惊讶地说。
刘丽红捂着嘴笑了:“今天中午让厨房做一点你尝尝就知道了……”
“那么贵的东西我可吃不起……”
“呵呵呵……免费请你……”
“那怎么能行?”王冲有些受宠若惊。
“正好中午有客人过来,你给陪一下……”
“哦……哦……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一回吧……”
“嗬,你还怪难为啊!”刘丽红剜了王冲一眼。
中午,客人来了,是卫生局的几位领导,刘丽红主陪,王冲做了副主陪。在临苍请客吃饭是非常讲究的,而且有两种不同的形式,一种是城市里面比较流行的,主人坐在门口的正对面,他的两边根据宾客的年龄或者职位或者其他排座方式依次落座,背对着门口的是副主陪,是代表主陪伺侯客人的;另一种形式是在农村比较流行的,正对着门口的是最尊贵的客人,两边以及下边按照年龄或者辈份依次就座,背对着门口的是主家的族人,当然也是代表主家伺侯局的。在城市里请客一般是去饭店,点了菜在屋里等着,省去了买菜做菜以及收拾的麻烦,相比于农村是非常简单的。农村的酒席基本上是在家做,如果是十个人以内的“小酒局”,主家自己动手就解决了,倘若是结婚喜宴,则要提前两天备好所需要的所有材料,并在开席的前一天晚上把那些炸的蒸的菜做好,不然第二天就会耽误事。酒席的坐法也分好几种,最隆重的叫做“三起三坐”,第一次只喝茶水吃一点点心然后主家找的陪客陪着客人到村南头走一走,回来后坐下来吃第二轮,第二轮依然是点心,不过花样要换一换,茶水也换成价钱更高的,吃的差不多了,最尊贵的客人会说:“咱们再起座出去走走吧……”于是众人再次起身,到村北头去看一看。转悠一圈后回来坐下,第三轮开始,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大餐”,什么鸡鸭鱼肉,八宝饭,什么牛肉丸子,中碗汤,都是平时吃不到的。
虽然王冲吃的是“日式料理”,但招待客人的规矩自然仍是“中式”的。酒过三巡,王冲从他们的谈话中大概的了解了刘丽红请客的缘由:河豚鱼的血液,骨骼以及鱼皮都含有剧毒,稍不小心就会让客人中毒,而中毒者在几分钟内就会死亡,所以国家对于宰杀河豚是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的,其宰杀程序多达六十几项,宰杀者必须持有国家卫生部门颁发的资格证书,酒店所属的卫生管理部门每个月都要来检查证件是否在有效期内,所使用器具是否合格。一般一个日式料理的酒店能请到一位这样的厨师就相当的不错了,而王冲所在的这家日式料理店里,具有宰杀资格的只有赵磊一人。听刘丽红讲,在厨房里有一间小屋是赵磊专门宰杀河豚用的,在他工作的时候房门是锁上的,不允许别人进。于是王冲就特别想认识这个“传奇”的赵磊,也特别想知道那间小屋的秘密。
送走卫生局的领导之后,刘丽红问王冲菜的味道如何,王冲开玩笑的说:“光顾着听你们聊天了,没仔细品尝,要不刘总再请我一次?”
“行啊,天天请你也没问题呀!”刘丽红倒也大方。
“还是别介了!我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要是整天的鲍鱼龙虾我还真受不了……不过说实话,这生吃的三文鱼片还有龙虾真是不错,鲜美无比……那小碟里蘸的东西是啥?我吃着像是酱油……”
“其实就是酱油!不过咱店里的是从日本进口的,在日本叫做味淋……”
“还有那个黄瓜蘸酱也不错——那酱的味道很特别……”
“黄瓜是从市场上买的,酱是日本原装进口的,跟国内的差别很大……”
“看来日本人也很会吃……不愧是中国人的后代……”
“中国人的后代?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我就具体的给你讲一讲……”王冲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缓缓地说道:“话说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一心想着长生不老,便命令那些方士寻找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于是炼丹就成为了当时最兴盛最受尊敬的行业,而徐福就是其中一个受秦始皇器重的炼丹方士之一。有一天,秦始皇召见徐福,命令他在七七四十九天内必须炼成长生不老丹,于是徐福带领家人以及一众男女乘船出海寻找炼丹的原料,经过几天几夜的漂流,到达了一个小岛之上,这个小岛也就是现在的日本,徐福就在此停留下来。秦始皇规定的时间已到,但仙丹并没有炼成,徐福自然不敢回去,于是就在小岛上自立门户,这就是日本最早的祖先……”
“哈哈哈!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像真的似的……”刘丽红顾不上“淑女”的形象哈哈大笑起来。
“据说这是有据可查的……”
“既然我们是日本人的祖先,那他们为什么还侵略咱们?他们应该孝敬咱们才对呀……”
“这么说吧,比如两兄弟分了家各人过各人的,但是有一天那个弟弟突然想把家产都据为已有,于是就带了家丁来打他哥哥——虽然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意思应该差不多……”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的话这日本人就是欺师灭祖了……”
“刘总果然不是一般人,一点便知……”
“那我以后再去日本出差要让那些不孝子孙给我磕头!”刘丽红一脸正经地说。
“他们连祖宗都不要了还会给你磕头?”
“他们要是不磕我就骂他们八辈祖宗!”
“那还不是骂的咱自己?”
“哦……对……那还不能骂了哈……”刘丽红若有所思的说。
他俩聊着聊着转眼到了下午四点多,修理厂的李哥打来了电话让去提车。于是王冲和刘丽红打了个车一块去了……
车提回来停在了店门口,王冲准备回家,刘丽红叫住了他:“你要是回家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别走了,陪我一起吃晚饭吧……”
“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总不能老是让你花钱呀……晚上我请你吧……”王冲觉得在刚来的第二天能请老板吃个饭应该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具有积极的意义。
“真的?我可是很清楚的听到了你说要请我的……”
“那还有假?想吃啥随便点!今晚我豁出去了!”王冲一副好像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不就一顿饭吗?至于吗?看你那小气的样!”刘丽红装出很生气的样子。
“对!不就是一顿饭嘛!不至于!”王冲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想的是:对你来说是一顿饭,可对我来说可能至少是一个月的工资!
他俩在靠里的包间里坐了下来。上齐了菜,王冲端起倒满了清酒的酒杯,跟刘丽红的酒杯碰了一下,说:“祝领导万事顺意,祝咱酒店生意兴隆!”
“今天是我生日……”刘丽红悠悠地说。
“啊?您怎么不早说……”王冲一个骨碌爬起来推开门跑了出去……
二十多分钟后王冲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蛋糕。
“时间仓促,来不及做复杂的,做了一个简单的,希望您能喜欢……祝领导生日快乐……”王冲打开盒子点上了生日蜡烛……
刘丽红激动的哭了。她俯在王冲的肩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蛋糕嘛,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王冲轻轻拍着刘丽红的后背,说。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买生日蛋糕……我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也从来没有人给我买蛋糕……你是第一个……”刘丽红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王冲。
“那你应该感到特别高兴才是!你看,像我这么一个可爱的帅哥,又有本事——-哦,咱俩才认识两天,我的本事还没有展现出来……”王冲一本正经地说道。刘丽红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她擦了眼泪,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酒杯说:“对!有帅哥陪我过生日,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来,咱俩碰一个!”
他们从六点多开始吃饭,一直吃到晩上的十一点钟。期间李研惠给王冲发了好几个信息打了好几个电话王冲也没看也没接——-不是他不想看不想接,而是在喝酒中途去卫生间的时候把手机掉在了卫生间里,被后来去卫生间的客人拿走了;王冲本来酒量就有限,平时也不怎么加强“训练”,而来自日本的清酒,虽然喝起来感觉好像没什么酒劲,其实后劲很大,如果再被风一吹,脑子里就会一片空白,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第二天凌晨,吴莲到了酒店却没看见王冲,打他电话却是关机状态,无奈之下只好给刘丽红打电话。刘丽红的手机响了,听铃声好像很近,吴莲顺着铃声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她挂了电话轻轻的拍打办公室门……
好大一会,办公室门开了,刘丽红醉眼朦胧地走了出来……
“刘总……您这是……王冲到现在还没来,您看怎么办?”吴莲捂着嘴,躲避着从刘丽红身上传来的阵阵难闻的酒味。
“王冲没来?……他干嘛去了?……哦……那个你给孙健打电话吧,让他开车……”
“哦……好吧……”吴莲急匆匆的走了,刘丽红转身回了办公室,关上门,刚走两步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
“什么玩意?差点……”刘丽红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借着屋里朦胧的射灯的光,她看见王冲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刘丽红努力的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她记得王冲是陪她喝酒来着,可是后来的事情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