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通往家中的路,中午的阳光刺眼地打在灰白路面上。
家门就在眼前,艾小梅三步并作两步闯进去,无论是前院还是后院,所有地方都寂静无声,只有慢慢咀嚼草料的骡子,和自然盛开的花朵在空中摇曳,艾小梅习惯性四处张望了一下,她什么也没看到,所有的摆设都如离开时摆放妥当。
艾小梅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下意识地看了柜底一眼:
那是她放捡来的烧焦残肢的地方。
它不在那里。
女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慢慢地转回头来,心中焦虑的灰色骤然变为深黑:
有人来过了?
她四处张望,一眼看到,那黑乎乎的东西,就躺在离柜子不远的地面上,好像是被什么人无意扫落在地。艾小梅伸手把它捡了起来。
然而,就在她把那难看的肉团捡起来的一瞬间,感到地面突然轻轻向上轻弹,传出一声极微小的“咔哒”声,就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艾小梅把肉块塞进包袱,再度直起腰来的时候,眼前就觉得一阵发花:在她的视野里,无数细弱的光芒闪耀着轻微的光芒,几乎要把整个房间充斥了一样,织成了一张密密的大网。
这是什么?!艾小梅捡起一支晾衣杆,猛地刺了窗户一下,就听见极其轻微的“嗖”,有什么东西从眼前划过,艾小梅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一股疾风贴着她的鬓角打在对面的墙上,她清楚地看见:
那是一支制作精良的箭矢。
从窗外射进来的?
艾小梅冰冷地看着那箭刺进去的地方,怒气渐渐充满了她的四肢,她拔出了自己的短刀。
她不可能看错,家里院中,确实没有活人的气息,但那也就是说,很可能有人趁自己不在,在自己的家中设置了机关。
什么样的机关?有多少?触发条件是什么?
这些艾小梅统统都不知道,但是她进来的时候安然无恙,可见这些机关并不是要阻止她进入,那么,是要阻止她离开吗?
她转过身,用晾衣杆戳了一下离开的地面,没有反应。但是她将晾衣杆向前晃动,碰到那些几乎看不见的线时,突然耳边传来更多的“嗖嗖”之声。
这次不是箭,而是无数细小的铁蒺藜,悉数打在墙上。
艾小梅被困在了房间的角落,一步也动弹不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艾小梅只觉得双脚发麻,太阳已经从头顶正中滑落到西侧的天空,光线从另一扇窗户里耀眼地照进来,让房间充满了更加诡异的亮色。
女人万分焦灼之际,忽听得外面传来熟悉而迷惑的声音:
“小梅,你在家吗?为何大门敞开?”
艾小梅眼前一亮,她听出了来人,高声喊道:
“不要进来!!”
声音顿时也百倍紧张:
“怎么了?”
女人持续高喊:
“略空!我屋中被人下了套!总机关可能在屋外!”
外面的声音先是一阵沉默,随即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服与什么东西的刮擦声,紧接着,无数暗器疯狂地从门窗里扎进来,艾小梅只能躲在衣柜旁边的死角,忍耐着等金属风暴过去。
几乎所有攻击范围内的家具都被打成了筛子,粉末和碎屑构成的尘埃铺天盖地。
终于,风暴停了,空气中那些闪亮的线全都不见了踪影。艾小梅高喊:
“略空!你还活着吗?!”
门板“喀拉”一声大响,从门框上掉了下来,略空捂着一支胳膊,满是尘土的苍白脸颊露了出来:
“没事了……大概吧。”
略空手臂上的伤口并无大碍,而两个人查看机关的结果,则发现所有拉线,都是从门窗空隙中穿进来,原本埋在地上,所以人走过去不会触发,而只要提起压在关键位置的重物,立刻就会弹起在空中,形成蛛网般密集的机关,弹射物则架在外面绷得紧紧的弹弓上。
艾小梅见过这种陷阱,只有一个人做得出来。
他是个瞎子,就在帮会之中。艾小梅曾经亲眼看到他仅用手边的酒壶酒杯和女孩头上的发绳,就做成了致命的投射武器。同时,她清楚地知道,在整个帮会之中,跟这个瞎子关系最好的,正好是六子。
她拉起略空,饥饿和疲劳以及惊惧一扫而空,语气凶狠地说:
“走,我们去把那元凶找出来!”
略空不解地看着她:
“你知道?”
“帮会那个老混蛋骗我,我要跟他拼了。”
有片刻的犹豫,艾小梅想要不要等一下柳泽,毕竟柳泽应该马上就到自己家了。念及这里,她环顾已经完全破败的家,迅速地随便抓了几样丢在屋外,就踏上了进城的路。
一路上,艾小梅话很少,略空也没多讲,等快到地点,太阳已经彻底西斜,把天空染成了一片鲜艳的红色,女人忽然对和尚说:
“你其实不用跟来。”
略空歪着头看她:
“如果柳泽知道,我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帮会,他一定会跟我绝交的。”
艾小梅咬着嘴唇:
“我可能真的打不过他们。”
“那就再说,他们反正都要决定杀你的话,你就算逃了,那帮杀人狂也会追来的。”
大和尚说得对。艾小梅豁出去地想:至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