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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宫难断情心

靳玉红被带进了皇宫。到了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只觉得一切都像天堂一般华丽,吃喝穿戴都有人服侍,但她想到丈夫白如皓已被害死,真是悲痛欲绝,五脏俱裂啊!常言道:好马不备双鞍,好女不嫁二夫。这皇家虽然富有,她却无心留恋!丈夫既死,自己活着啥用?身陷深宫,难以逃命,只有一死,为夫殉节了事!可是,日夜有宫娥守候,死也不容易啊,她决定趁夜深人静之后,悄悄在床架上自缢而死,以了却心愿,洗尽屈辱。这天晚上,皇帝没有来,她等到半夜,便把一疋红绫搭上了结实的床架之上,正要探出脖颈伸进圈套的时候,忽然肚腹里颤动了几下,啊,是胎儿?!她猛地缩回头去,心想:我就这样去死吗?这样一死,就对得起丈夫了吗?如今,腹中的胎儿是丈夫的骨血,要是自己一死,岂不绝了白家的香烟?自己真要报答丈夫的恩爱,就必须为他把后代保存下来。不能死,不能死,要忍辱含垢地活下去呀!

次日晚上,皇帝又来到了靳玉红的宫中,靳玉红强颜欢笑地迎接了他。他见美人回心转意,格外高兴,再仔细端详一会靳玉红,觉得她比往日更加妩媚动人。这对在三宫六院中混腻了的皇帝,犹如得来一股甘冽的清泉,又像欣赏到一朵奇异艳丽的鲜花,简直使他神魂颠倒了!特别是,当他知道靳玉红怀了身孕,更是百般宠爱欣喜若狂。因为,皇帝至今没有儿子,无人继承王位,眼看皇权将落入亲王之手,心中好不焦虑。现在强召来一位美人,进宫不久就怀了孕,据国师和御医观察,可能是个男胎,岂不是天降福荫?!

靳玉红在宫中处于优越的地位,内心却怀着极大的痛苦。幸喜,皇帝唯恐闯惹胎气,虽然天天到靳玉红那儿玩耍嬉戏,赏赐无价宝物,却很少和她强行房事,她才落得个暂时的清静。她来自乡间,品行善良敦厚,对待别的嫔妃和宫女们从不仗势欺人,总是礼让谦恭克己宽仁,因此相处和睦彼此关照。这样,把揪心的日子很快就打发过去了。然而,她最为担忧的是,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降生,倘若皇帝追究为何“早产”,可如何是好?要是皇帝知道了真情,孩子定难活命,说不定自己还落个欺君之罪!那时,为丈夫保存后嗣的苦心,也将付诸东流了。为这事,她总是惴惴不安,强颜迎候皇帝,对人装出平静从容。不料想,世间真有这等奇事,靳玉红腹中的胎儿竟然延至满十二个月才降生,表面算来只有十个月,毫无破绽疑点。见生下的是个男孩,皇帝简直乐癫了,立即大排筵席,接受百官朝贺,并当着众亲王和文武大臣册立靳玉红的儿子为太子,靳玉红正式封为贵妃。一天,在房中捧着孩子欢笑作乐时,靳玉红提出:除了皇帝祖姓和大号之外,还应给太子取个乳名,叫白龙。皇帝说:“帝王之家,又身为太子,有大号就行了,何必再要乳名,那太不庄重了。”靳玉红说:“按照民间的传统,孩子有个乳名好养活,有众神灵保他没灾没病顺利成人。这白龙的名字还有像征意义,万岁是黄龙,太子是白龙,都是帝王之相啊!”皇帝没悟出靳玉红给儿子取这个乳名,是纪念丈夫白秀才的意思,竟哈哈地笑了,夸奖靳玉红不仅美若天仙,而且聪慧非常。于是,白龙太子传为美称,尽管皇室有人提出异议,也未敢公开表露。

在白龙太子三岁的时候,正宫皇后病故了,皇帝便立了靳玉红为皇后。于是,她由贵妃成为六宫的主人——天下臣民的国母,享受到人间无尚的尊荣。

白龙太子一天天长大了,皇帝给他配备了太子的半副銮驾,请了太傅教他读书,还练些弓马功夫。白龙也很聪明勤奋,学得满腹文章和娴熟的刀枪弓马,少年就显出了文武英才之气。满朝文武交口称颂,皇帝更是欣喜,常夸耀道:“太子必是一代明君!”只有靳玉红看到儿子长得和丈夫白秀才一模一样,想起昔日的恩爱深情,不禁常常暗自伤心泪落。但是,她在皇帝面前却竭力说儿子真是帝王之种,一切都和父王一般,不敢提她的丈夫一个字。且喜皇帝对白秀才没有印像,弄不清白龙到底像谁;加之靳玉红对儿子着意打扮,令皇帝真地相信白龙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了。他对靳玉红戏谑道:“我的儿子不像我,将来怎能执掌孤王传下的江山啊?!”

唯一叫皇帝不满足的是,尽管他对太子给以百般的骄宠和疼爱,太子对他却并不十分亲热,缺少一种天伦之乐。但太子对文章武艺从不懈怠,对皇帝和王室很是礼数周全,却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官场套数,好像隔着一层雾障。皇帝曾感慨地对靳玉红说:“太子和我好像油和水,不像水和血,少了些骨肉之情啊!”靳玉红说道:“这正是太子的帝王气度嘛!若是娇生惯养,儿女之情,怎能使帝业昌盛发达呢?”皇帝听了心甚怏怏不快,但却也认为皇后说的确实有理。

不久,皇帝终于明白过来。

那日皇帝带着白龙太子和一干近臣、侍卫,出皇都到郊外南山打猎。回宫的时候,皇上忽然浑身发热发寒,倒在龙床上呻吟,御医也看不出个什么症候来,吃药也毫无效验。可能是他暴发一种什么不治之症,很快就已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了。丞相到御榻前跪着奏上一本,说太子已经长大成人,他文韬武略,圣明贤达,应择日登基,执掌朝政;皇帝病愈之后,可为太上皇,仍可操纵朝政。这样,既能安抚朝野上下的人心,又可使朝政不致停顿和终辍,实为巩固皇图的两全其美之策。皇帝听了,深以为然,便点了点头,传下诏来:择定良辰吉日,传位与白龙太子。

举国上下,欢腾了好几天,老王退位了,新天子登基了!皇帝也非常欣慰,半生担忧,终于传位有人了。他似乎清醒了许多,精神了许多,其实这是迴光返照。突然,他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座秀丽的小镇,在镇郊田野间有一位英俊的白面书生。啊,白如皓白秀才!他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吃力地用被头抹了抹汗涔涔的额头。待喘息定了,问守候着他的皇后道:“贤卿,我想问你一句话:你为何给太子取个白龙的乳名?是不是太子不是孤的骨血?”

靳玉红只得点了点头,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向陛下隐瞒真情了。”

“孤的基业错传人啦!”皇帝终于明白过来,然而木已成舟无可挽回了。他大叫一声,两脚一伸,便咽回了含恨的一口气。

太子登基后第三天,又举国治丧,皇帝驾崩了!也许,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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