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英听了如同晴天一声霹雳,顿时吓蒙了,她咆哮道:“不可能,这决不可能,刘跃进浑是浑,说他赌博嫖娼我都相信,爆炸杀人这也太离谱了!我自己的兄弟我还不知道吗?他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呢?一定是公安局搞错了!”
陈建波道:“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说什么不可能呀?苏俊华讲得很清楚,他卷入爆炸杀人案件也有受别人蒙骗利用的因素。”
刘秀英道:“既然苏俊华知道刘跃进是受别人蒙骗被别人利用的,那她为什么不放过他还要抓他呀?”
陈建波感到既好气又好笑:“我说你好歹也是南江市地税局的一个科长,怎么法律常识连个小学生都不如呀?犯了法就得受到法律的追究,何况他犯的还是爆炸杀人罪,这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你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吗?”
刘秀英一听在电话里就哭开了:“我这可怜的兄弟怎么这样造孽呀,爹妈死得早,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对不住他,没有照顾好他呀!”
陈建波厌烦地道:“我看他就是被你宠过头惯坏了!你哭什么呀?你再哭也不能顶替他进牢房上刑场吧!”
刘秀英道:“那你给苏俊华打个招呼,我到看守所去看看刘跃进总可以吧?”
陈建波道:“你不要给我出难题好不好?刘跃进的案子现在正在侦查阶段,还没有侦查终结,法律有规定,这个时候是不能允许探视会见的!我就是不要我这个市长的面子去给苏俊华打招呼,恐怕她也未必会坏了规矩买我的账。我要打这个招呼,也显得我这个市长太不懂法太没有水平了。他关进去还不到一天,等到侦查终结进入起诉阶段时再去看他不行吗?”
刘秀英道:“算了,求你不行我去找别人!”说罢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刘秀英立即拨打汪峰的手机,电脑回答:“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这时的汪峰正在培训班的教室里上课,手机信号处于被屏蔽状态,所以任刘秀英一再拨打都无济于事。
刘秀英只好又拨打市政法委书记鲁进勇的手机,倒是一拨就通了:“喂,哪位?”
刘秀英道:“我是刘秀英,地税局的刘秀英。”
鲁进勇并没有刘秀英所期待的那种热情反应,只是淡淡地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秀英知道鲁进勇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何许人,于是道:“我遇到了一点麻烦事情,陈建波让我给你打电话,请你帮忙解决。”
鲁进勇这时才听明白是市长陈建波的夫人,他语气稍有缓和:“嫂子有什么事情说吧,只要能帮上忙的那还用说吗?”
刘秀英道:“我的弟弟被苏俊华他们抓起来了,我想去看守所探视一下,请你给公安局打个招呼好吧?”
鲁进勇听了大吃一惊:“你是说刘跃进被公安局抓起来了?有这事吗?我怎么不知道呀?是为什么呀?”
刘秀英道:“就是今天上午抓的,刚才老陈已经从苏俊华那里得到了证实,是什么问题我也不太清楚。”
鲁进勇道:“那你等我给苏局长打个电话后再回你的话好吗?”说罢挂断了与刘秀英的通话,拨打苏俊华的手机。
一会儿电话通了:“苏局长,我是鲁进勇。”
苏俊华道:“鲁书记好,您有什么事情?”
鲁进勇道:“刚才陈市长的夫人刘秀英给我打电话,说她的弟弟刘跃进今天上午被你们抓起来了,真的有这事?”
苏俊华道:“没错,是有这回事。”
鲁进勇道:“这小子我早就听说不地道,他连当一个合格的公安民警的资格都不够。他这次是赌博还是嫖娼呀?”
苏俊华道:“比赌博嫖娼要严重得多。”
鲁进勇不禁愣住了:“是什么问题那么严重呀?”
苏俊华道:“刘跃进卷入了一起爆炸杀人案件,造成了一死两伤的严重后果,已经被刑事拘留了!”
鲁进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子真是浑到家了,怎么干出这样的事情了?”
苏俊华道:“情况我们正在侦查之中,这里面不排除有上当受骗的因素,还有恶势力的背景。我们是想查出了一个轮廓以后再向您汇报的。”
鲁进勇道:“我明白了,你们抓紧开展工作吧!”关于让刘秀英探视会见刘跃进的事情,鲁进勇也就不说了。鲁进勇在政法口已经工作多年,他当然知道凡是案件正在侦查过程中尚未结案时,涉案人员是不允许亲属探视会见的,更何况刘跃进涉及的案件又是爆炸杀人这样的恶性案件!他作为政法机关的领导更不能为下面办案的同志施加压力。
鲁进勇只好又给刘秀英打电话作出解释:“嫂子呀,刚才我打电话问过市公安局的苏局长了,刘跃进牵涉到一起爆炸杀人恶性案件,现在正在侦查阶段,按照法律规定,没有侦查终结的案件,涉案人员的亲属是不允许探视会见的。陈市长是现在南江市主持党政全面工作的最高领导,我想只要你把这个情况向陈市长说明一下,他和嫂子您是会体谅下面做具体工作的同志,不会给他们出难题的!”
鲁进勇一番有理有节软中带硬的话使得刘秀英无话可说。她挂断鲁进勇的电话后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道:“鲁进勇这个老滑头真不是个东西!”
8月20日晚上,苏俊华召开了“6·20”专案组成员会议,研究案情和下一阶段的工作。
林国兵副局长也从省公安厅直属看守所回到了南江市公安局,苏俊华通知林国兵参加了会议。
雷鸣首先汇报了“6·20”专案侦查工作进展的情况。
雷鸣道:“根据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来看,案情有了很大的进展。现在我综合汇报如下:第一,6月20日王永丰局长去省公安厅汇报南江市打黑除恶侦查工作的途中,所乘坐的警车被撞击烧毁,造成开车的民警伍洪当场遇难一案,现在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证据完全可以确定,这是一起精心策划与严密实施的谋杀案。在渣土车驾驶室里,我们从一个还没有喝完的‘娃哈哈’纯净水瓶子上发现了侯吉胜的指纹,在驾驶室的烟蒂上检测出了侯吉胜的DNA,在蓝‘芙蓉王’香烟的烟蒂上检测出了周洪泉的DNA,另外,据侯吉胜生前对其妻子描述雇用他的老板的容貌特征正好与周洪泉相吻合。据此,我们认为犯罪嫌疑人周洪泉先在劳务服务中心以两千元的高薪为诱饵雇用了司机侯吉胜,然后盗开了南江市西郊乡西郊村一组村民马宗林的渣土车,将渣土车开至高速公路宁县路段停在路边等候王永丰局长的车经过时进行拦截撞击。达到目的后又弃车逃跑。侯吉胜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周洪泉杀人灭口沉尸河中。第二,关于6月3日‘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板向海的自杀的问题,这是一起现场经过精心伪装了的他杀案件。向海颈部的勒痕是一个闭合的圆环,上吊自杀形成的勒痕应该是马蹄形,向海应该是被人抓住绳索两端勒颈窒息死亡。通过现场勘查和调查访问,在向海尸体的现场发现了一辆‘三菱’越野车的轮胎印,据现场便道旁的一户村民反映,在发现向海尸体的前一天夜里约十一点二十分,有一辆深色的‘三菱’越野车从城区开往河滩地柳树林,半个小时后约十二点零七分,‘三菱’越野车从河滩地柳树林返回城区。经过深入细致的摸底排查,皇朝大酒店有一辆白色的‘三菱’越野车,这辆车6月2日到‘鸿发’汽车修理厂把白色烤漆改成了宝蓝色,而6月4日又在‘利群’汽车修理作坊把宝蓝色烤漆改回到白色烤漆。虽然他们在改漆时用‘百年好合’的红纸贴住了车辆的牌照,但是有一位年轻的修理工觉得奇怪,揭开纸记下了车牌号码,留下了证据。周洪泉他们这是欲盖弥彰,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6月3日夜里到达过河滩地柳树林的这一犯罪事实。当我们以协查外地交通肇事逃逸案件的名义到皇朝大酒店调查6月3日晚上‘三菱’越野车的去向时,周洪泉编造谎言称6月3日下午6点多至6月4日上午11点多,他们的‘三菱’越野车因为刹车系统出现故障,一直在‘东风’汽车修理厂进行修理。周洪泉串通了‘东风’汽车修理厂的老板宋杰为他们作伪证,6月3日他们的‘三菱’越野车在修车日志上的记录,是后来加上去的。那本修车日志在前几天我们还看到过,宋老板当时不在厂里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在篡改修车日志上露出了马脚。这更说明了周洪泉做贼心虚,上述种种情况表明,周洪泉就是杀害向海的重大嫌疑人,虽然在向海的公文包里留下了所谓‘遗书’打印件,但是‘遗书’打印件上并无向海本人的指纹,留下的几枚指纹都是周洪泉的,至今在向海的办公室里及他的电脑中均找不到这份‘遗书’的底稿原件,我认为‘遗书’是周洪泉伪造的用来掩盖谋杀的烟幕弹。杀害向海并将其尸体吊挂在河滩地的歪脖子柳树上,周洪泉一个人做不到,肯定是两个人作案,这个共犯和主谋周洪财的可能性最大。我的汇报暂时就到这里。”
苏俊华道:“我和张琼以到银行进行安全检查的名义对刘庆山局长工资存折户头上的巨额存款一事进行了调查,我们发现,所谓刘庆山局长的巨额存款来历不明的问题,也是周洪泉制造的一起栽赃陷害案件。寄往省纪委和省检察院反贪局的匿名举报信是6月20日就从邮政局邮寄出了,而刘庆山工资存折户头上那笔200万元巨款存入的日期却是6月23日。这就是说事实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匿名举报信就寄出去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举报人和存款人是同一个人。我们查了给刘庆山存款的那个人,所持的胡友明的身份证是伪造的假身份证。用于给刘庆山局长的工资存折户头上存款的那张金额为200万元的转账支票就是皇朝大酒店的。从银行营业大厅里的电视监控摄像资料里我们提取了相关的视频,经过技术处理清晰化之后可以清楚地辨认此人就是周洪泉!刘跃进也已经交代,是周洪泉要他搞到刘庆山局长的工资存折本户头账号的,刘跃进以所谓自己的工资存折本遗失要挂失为由,到局里的计财装备办公室查看过全局民警工资存折户头账号簿册,从那上面抄下了刘庆山局长的工资存折户头账号。周洪泉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对刘庆山局长进行栽赃陷害。从而达到阻碍和延缓‘6·20’专案工作的推进,为他们争取南江大道拆迁改造开发工程投资拨款赢得时间。”说到这里,苏俊华转过脸对林国兵道:“林局,把你在那边审查吴良德的情况给大家说一说吧!”
林国兵道:“好的。到省公安厅直属看守所那边以后,吴良德开始还是坚持翻供,一口咬定第一次的供述是假的,是害怕受到法律的惩处,编造了假话往周总身上推卸责任的。后来我们按照苏局的指示改变了审讯策略,果然不出苏局所料,周洪财他们派冯大魁进入看守所吴良德关押的监房内向吴良德传递翻供的信息,统一翻供的口径,使用的就是在牙膏管内蔵纸条的办法。我们审讯时就直接点出了这个问题。吴良德不知底细,只好作了如实交代。情况还是他第一次供述的那样,从这一点来看,可以定周洪财的故意杀人罪。”
苏俊华道:“是的,这个问题的实质就是间接故意杀人罪。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吴良德这样说,周洪财又竭力否认,同一个问题,两个涉案人,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将来在起诉开庭的时候能不能认定就是问题了。当时,吴良德曾经说过,周洪财和他说这话的时候,站在推土机门边不远的一名参加拆迁的保安队员也听到周洪财说这话了。他后来交代没有交代这个保安队员是谁吗?”
林国兵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追问过这一问题。吴良德倒是也想起来了,这个保安队员就是后来进入看守所监房里面去向他传递翻供信息的冯大魁。可惜,这个人后来周洪财不是说他已经辞职离开了‘洪源’房地产开发公司,不知道到哪里去打工了吗?”
苏俊华道:“冯大魁既是涉案人又是证人。这个人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周洪财他们会放过他吗?会不会将他灭口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我们的证据链中间就出现了断裂的环节。寻找冯大魁要作为我们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冯大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建议赶快通过省公安厅向全国各地的公安机关发协查通报。冯大魁如果活着真像周洪财所说的去别的地方打工了的话,那些吸纳外地农民工较多的广东、深圳、上海浦东、浙江宁波等地应当成为我们寻找冯大魁的重点区域,这件事恐怕要请林局挂帅负责了。”
林国兵立即表态:“苏局,没有问题,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苏俊华道:“凭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证据材料,拘捕周洪泉是没有问题。但是这里有一个同步的问题,对周洪财实行强制措施,恐怕上面人大部门不容易通过。虽说周洪泉干的那些罪恶勾当,肯定有周洪财的份,而且周洪财还可能是首犯和主谋,但是我们要充分估计到一点,基于周洪泉和周洪财是亲兄弟,一旦东窗事发,他们很可能会采取丢卒保车的策略,周洪泉自己一人把所有的罪责都承担起来,而保住周洪财过关。这样,我们不但达不到除恶务尽的目的,而且可能抓了小头丢了大头。我原来也曾经想过先动周洪泉,通过审查他扩大战果获取周洪财的犯罪证据,再抓周洪财,鉴于上述原因我觉得行不通。再说,周洪财的活动能量很大,保护伞和关系网很复杂,他在外面可以继续活动,为周洪泉进行开脱,给我们的办案工作制造阻力,那样将会后患无穷!所以我们必须对他们兄弟俩同时动手,一网打尽!现在我们要抓紧收集周洪财的犯罪证据材料。另外,对周洪泉和周洪财的所有案卷材料要抓紧整理分类立卷,装订成册。做好一切前期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