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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说过马上会来的钱守强一直没有来。林春风有点急了,可是急归急,她觉得儿子说的话也对,先不弄清楚是什么线就去拉掉又来一场战争,那样搞不好就理亏了。不管怎么样,房客是拗不过房东的,就像胳膊拧不过大腿一样。

但,事情还是需要弄清楚的。林春风准备去附近找找老乡,让老乡帮忙看看有没有问题,只要没问题,就把电费先付了,如果这线有问题就得让房东拉掉再给电费。

尽管家里光线暗,林春风的手工活却没有停。她把一大堆衣服抱到了门口,戴上老花镜,捎上一针一线一剪刀。

楼上的房客出门时看到林春风又被大堆的衣服围困,说,大姐啊,又在做手工活啊!你这衣服剪一件有多少钱啊?

哎呀,有什么钱啊!无非是坐着闲着没事做呗。不然,这年头谁要干这琐细的活。

不是吧,我看你老去拿手工活做啊。

是啊,一个人早上送了孩子去上学,傍晚时去接一下。中间这么长时间一点事没有,实在是闲得难过啊,闲得慌啊,太空了,总要找点事做做。

一边给衣服剪着多余的线头,一边还在琢磨着电线电费的事。林春风想来想去总是有些不舒服,她掏出电话,准备再给儿子打一个。

耳朵边刚刚响起接通的声音,林春风又赶紧拿下来手忙脚乱地摁掉了。儿子确实很忙,这时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林春风暗舒一口气。

儿子钱守强开了个小公司,虽说与自己都在一个小城,但他确实很忙。每次儿子来,总是又累又困的样子,来这儿除了吃饭就是躺一会儿,说的话永远是,妈,饭烧好了没,或是我累死了,躺会儿先。似乎他一直是这个样子。这一度让林春风很心疼。

当然,有一些情况林春风也都是知道的,偶尔钱守强在边上打电话或是陪自己喝点酒时也会说一些。确实,现在的微小企业最难熬了。

钱守强开了个小广告公司,不是业务不够多就是人手太少。业务少么,养人困难。业务多么,又干不出活。最要命的是,人也总是招不进来。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是眼高手低,少干活却想着多拿工资。怎么办呢,钱守强就很是头疼。一个公司连他自己也就是三四个人。最要命的是,身为老板,对下面几个人却是如履薄冰,说话不敢说重了,哪怕是下面做得一塌糊涂,让他很是恼火,他也只能委婉地说,这个感觉不是太好,是不是,是不是再改一下,或最好再改一下。稍把话说重了点,人家就说不干了,说什么身体吃不消了,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面对自己的手下。面对客户呢?不说卑躬屈膝,至少是唯唯诺诺的。客户一句话,你就得熬夜加班,然后一个劲地点头,说是是是、好好好。除了这样,要不就是请他们海吃海喝泡脚洗浴送个小姑娘按摩之类的。

真正的内外交困。所以这种时候,林春风是不敢去打扰儿子的。别看儿子有时在外面也很风光,不知道的人一听,以为是某个大企业的老总。但儿子内心里有多酸楚她也知道些。这样想的时候,林春风自然就不敢再给儿子打电话。

于是,林春风打通了女儿的电话。可是打了半天也没人接。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林春风很生气,女儿买了两个手机放包里,有时碰到急事打个半天也不接也不回的。那要买两个手机弄两个手机号干嘛,真是的!

叹了口气的林春风继续剪她的线头,剪一件衣服的线头八分钱,十件八毛,一百件就是八块。林春风觉得还好。以前刚开始拿来剪时只有五分钱一件,而且毛须须特别多,那样剪一件,这时可以剪三件了,价格又比以前涨了。可以了。现在这样一天下来,一百件是剪不了的,早上要送两个孩子去上学,傍晚要接回来,也就是说还要花去做早饭和做晚饭的时间,洗洗刷刷,一弄,也就是白天九点到傍晚四点前的六七个小时可以做。不过,现在的林春风,晚上安排两个小家伙睡了后,还会再抽点时间做手工活,晚上再做个一二小时,有时就可以达到十来块钱一天了。

过了很久,林春风想起再给女儿打个电话,打了三个,总算有人接了。

钱守英只说了一句话就把林春风撂下了,妈,我这边正大忙着呢,回头再说啊。钱我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啊。

林春风一下子傻在那里,其实她也没想要跟钱守英说些什么,更没想要向女儿要钱,她只是觉得心里憋得慌,想跟她说说,看她是什么样的意见。可是女儿根本没让她说什么就给挂了。林春风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她剪着剪着突然尖叫了一声,这才发现,居然剪到了手。

这时,邻居阿婆走过来说,呀呀,你看看你看看,都老眼昏花了,还偏要找这种事干,干什么哟!真是八辈子没干过活的人啊!

林春风掐了掐手指,说,是阿婆啊,哈,你不知道啊,太闲的话是要闲出病来的哪。

快点吧,弄张创口贴,别弄得发炎了。

没事没事,林春风说,哪里要用创口贴。说着就低下头用嘴对准伤口吸了吸,再吸了吸。然后说,以前农村里都这样,方便,消毒,把毒吸出来了就可以了。

唉,现在还用口水消毒!什么年代了呀。对了,走吧,该去接孩子了呢。

林春风看了看手机,才发现,居然已经四点钟了。时间过得真快,她一边叫着阿婆等一下,一边匆忙数了数,居然只剪了二十来件衣服,今天的效率真低。林春风自言自语着,怎么到这会儿才剪了这么几件。算了算了,先接孩子吧。

阿婆的孙子与林春风的孙子同一个幼儿园,有时候阿婆没空去就让林春风一起接回来,但林春风的外孙在孙子幼儿园附近的一所小学上学,而放学是外孙稍早一些,所以,她会先接外孙,接了外孙再来接孙子。有时碰到外孙的老师有事情交待就会晚一些去接孙子。这样一来,有时阿婆的孙子会哭,有几次稍去迟了些,阿婆的孙子就在那里哭开了。后来,阿婆就没办法了,每次都自己去接,去的时候顺便就叫上林春风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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