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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跑步读书的岁月

每个念过书的人,都有他难忘的读书岁月。那些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那一年四季记录季节变化的路边的庄稼和树木,都贮满了数不清的记忆。老师的谆谆教诲,同学的嬉戏追逐,是人生怎样一幅七彩画卷啊。陈义银的读书岁月,却更多地和勤苦劳作纠缠在一起。一旦点击记忆的窗口,涌上他心头的是赶也赶不去的辛酸……

陈义银兄弟姐妹六个,他排行老二。他的家庭,在村子里是最贫困的,皆因弟兄太多。一家八张口,靠父母挣工分吃饭,可想而知其艰苦程度。就说义银的穿着吧,从上到下没一件新的。那双鞋已穿了很久了,正在长个的脚趾冲出了鞋的羁绊,探头探脑从鞋边伸出来,要看外面的风景呢。义银呢,又处在十二三岁最活跃的年纪,走路从来都是跑。鞋子破了不跟脚,就用一根长布带连鞋带脚绑起来走路。上身的褂子,因穿得时间太久,已分不清颜色了,脏得就像剃头匠的劈刀布,就这还没有扣子,义银也有办法,将两边衣襟交叉着,往裤腰里一塞,布裤带使劲勒紧了,问题也就解决了。至于书包,就是化肥袋子做的简易货,所用的铅笔,是别的同学用过的铅笔头,在他已觉很奢侈了。每回义银从学校回来,都是连走带跑,因为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做。那时家庭主要副业也就是养猪。义银家有两头猪,在人吃饭都成问题的情况下,猪的主要食物是田坝上的青草。砍猪草几乎成了义银课外的主要劳动项目。他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砍刀挎上草筐到田里去,等砍了满满一筐草才能回家,每天如此。他还要淘猪食、烧饭,因为大人都在田里做事。最难忘的是暑假,他雷打不动地每天早中晚砍三筐草,一个假期就砍了整整一个大草垛,够猪享用整个冬季。在别的家庭,也许对孩子的学习时间抓得很紧,舍不得耽搁一时一分,而对于义银,为家庭而劳作才是第一位的。有一年夏天,麦子熟了,义银吃过饭背着书包,先到地里割好长时间的麦子才能赶到学校上课。烈日下,他挥汗如雨,小襟子很快湿透了,小光头上汗珠一粒粒往下滚,想到就要上课了,他急得汗更多了,但父亲不发话让他歇工上学,他是不敢走人的。有一回,他和哥哥排在一起割麦,好胜的他怎么也不愿落后哥哥,就拼命往前赶,飞快的镰刀一下子削住他左手的两个指头,立刻血流如注,白色的骨头茬也看得清清楚楚。他疼得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心疼得母亲上前抱住他的手,泪流满面。可是穷人家的孩子,不在苦中苦挣苦捱,又能如何呢?

虽然一切都成往事,可跑步上学的岁月却永远镌刻在陈义银的心海里。穷人的孩子早操心。看着整日劳作的父母,义银坐在学堂里是不安心的,他要想到猪可能在栏里叫饿了,今天要不要再下到水塘里用脚踩野水菜,因为家里又没有下饭的菜了……这样的所思所想,加快了义银上学路上奔跑的速度。那些弯曲的田间小路大段大段退到他的身后,他已经看到村子了,已经看到自家的烟囱和猪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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