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萧瑟、落叶飘零的季节,来大江游泳的人明显地减少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靳冬也早就不游了,水太凉了,一想起来就打怵。至于冬游么那更是连想都不敢想了。可是今年他却大大地破例了,每天早上他仍然坚持来沙坑游泳,表现出了非凡的毅力。
这天一大早,气温又下降了不少。靳冬跟往常一样骑上山地车往大江奔来了。行不多远,冷风就灌进脖领子里面去,浑身就凉了个透。特别是手指头冻得更甚,不时要拿到嘴边呵一呵它。他估计江边是一个游泳的人也没有了,不过这都不要紧,关键是那个老女人去没去。如果她没去的话,那么即使其他的人都在,他也要往回转了,今年就再也不下水了。
不久,他就来到江堤上。但见江堤下面空空荡荡,除了满地的落叶外,不见半个人踪。他满腹的落寞和惆怅继续下着江堤。因为他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来没来。这时候,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随风飘来。他仿佛被注射了一剂兴奋剂,不由精神一振:啊,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下面的一泓碧水尽现眼前,秋风掠过,荡起层层涟漪,他果然又看见了站在沙坑边上的那个熟悉的背影,此外再没有旁的人。靳冬有些激动起来,心里就像铁锤砸豆子似的,“怦怦”乱跳。他一直企盼着能单独跟她在一起,好好地唠唠。眼下这机会终于来了。
近了,更近了。老女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就看到了已经来到跟前的靳冬,白玉般的牙齿灿然一闪,笑道:“你真有毅力啊!”靳冬两眼大放异彩,回道:“哈哈,你不也一样么?”老女人笑逐颜开,魅力尽展。靳冬支好车子,却不忙着脱衣服,先是以眼下的水温为话题说起了天气预报。老女人看了看他,迎合了几句。靳冬愈发来了精神,进而又扯起了南方的抗洪救灾,见老女人兴致不太浓,便转而又讲起了反腐斗争的形势,并用训斥的口吻评点那些贪官污吏的狼心狗肺和人心不足蛇吞象。见老女人信心不太足,便又讲起了国际上的反恐战争,并且对那些恃强凌弱者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和谴责等等。见老女人这回眼睛瞪大了,眼角的皱纹也都撑开了,不时地还点头称是,有时还要插上一两句自己的见解,于是他就稳住阵脚,深入下去,由点及面,逐一论述起来,并辅之以有力的手势。直讲得唾液横飞,手舞足蹈。可是这时的老女人却不点头了,也不插话了,瞪大的两眼也眯细了,甚至还开始东张西望起来。靳冬终于意识到什么,停下话头,歉然地一笑,道:“在家整天没个人跟我唠嗑,这会我就跟你多说了些,耽误你唱歌了啊。”
靳冬曾是一家小单位的领导。当年在主席台上讲话,他能把下面百十号职工的眼睛越讲越大,嘴巴都张成了海碗口;也能把人们讲得昏昏欲睡,呼噜声此起彼伏。但不管别人怎么样,他总是要喋喋完了才肯作罢。然后抹抹嘴巴,就像刚刚吃完一顿可口的大餐,痛哉快哉。
这会儿,老女人听了他的致歉的话,恍然大悟似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少顷,同病相怜似的说道:“不耽误,不耽误。你继续讲吧,继续讲吧。我听着哪。”靳冬连声说着“不讲了、不讲了”,抹了一下嘴巴,接着就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衣服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