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那个天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唉……”李宝棠父子及二师傅的笑声未落,村道上传来一个女人悲哀的哭声,哭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晰起来……
“好像是李福的女人。”李富文说。
三个人转过身。
土道上,一个中年妇女哭哭啼啼,奔窑场而来……
李宝棠父子迎过去。正在刷油的二师傅停下手中的活,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中年妇女扑通跪倒:“老掌柜的,少掌柜的……这青黄不接的,李福瞅家里要断顿了,从窑场弄来一车琉璃盆去卖,谁知道卖盆回来,碰上断道的……把钱和换来的粮食都给抢走了不说,还把李福的腿给打折了……”李福女人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
“李福家的,快起来。”李宝棠伸手扶起李福的女人,“走,去看看吧。”俩人跟着李福女人往村里走。
李福凄眉苦眼地躺在炕上,左腿小腿缠着绷带,绷带外的腿脚鼓鼓地肿胀着,下面垫着一床破棉被。李福见李宝棠父子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别动,躺着吧。”李宝棠父子过去扶他躺下。
“老掌柜的,少掌柜的,你们怎么来了?”李福说完搓着双手,往下不知说什么。
“您坐下说话。”李福女人搬来板凳,李宝棠父子坐到板凳上。
“眼瞅着没粮了,本想弄车盆卖一卖挣两个,盆卖得挺好,回来贪点黑走夜道,就碰上了断道的。我这穷家破业的,真是不想给他们,就拼了起来,结果被他们打伤了腿,钱和粮食都给抢走了——这趟盆卖的,唉……今天老掌柜的和少掌柜的都在这里,这盆钱我一时半会儿是给不了啦。”李福无可奈何地说。
“乡里乡亲的,你说哪儿去了?李家大院还缺你这仨瓜俩枣的?先治病,粮不够吃上我那儿去取。”李宝棠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银元,放到炕席上。
“钱我不能要。”李福说着,从炕席上抓起钱要还给李宝棠。
“拿着,”李宝棠摆摆手,“居家过日子,谁还没有个为难遭灾的时候,过了这个时候就好了。好好养伤,缺啥少啥吱个声。”
父子二人离开了李福家。
“又伤一个。”李宝棠说。
“仅一个月的时间,就伤了八个了,还有四五个也说让人抢了,人倒是没伤,也不知是真遭了抢还是假遭了抢。”李富文说。
“这鬼世道,天下就是太平不了。”李宝棠看着远处幽幽地说。
“总出事,出窑的盆压得越来越多了。”李富文叹口气说。
“唉——”李宝棠叹口气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