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了,我的身心被那一段岁月纠结着、缠绕着,它让我迷茫困惑的同时又哀愁忧伤。我大脑内总是有一个身影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他有时甚至跳出来与我对坐,然后我们再说笑、谈话。我在夕阳的余晖里一遍遍地念叨着,倾听着……为什么街上没有二胡的声音呢?为什么我找寻了这么久却从未遇见过他呢?他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一定还活着,对,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在哪个小城抑或哪个小村里流浪着卖艺。屈指算来,他现在大概也有五十岁了吧,但不管岁月在他的脸上雕刻出怎样的经纬纹路,我都能辨认出他来。他现在在哪里呢?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听说他的妻子和支书家的二儿子白鼠在小村里过得倒是一如既往,但是在她的脸上始终找不到喜怒哀乐,整个人一天到晚都是木木的僵僵的。她的心里肯定在翻腾着什么,是苦与甘?是恨与仇?还是恩与怨?是的,也许她会知道他的下落。想当初他们的感情那么好,他们之间总不会断绝了音信吧。可是我始终不明白的是,二十年前,当她和丈夫千里迢迢地落难到这个小村后,为什么在一个阴沉寒冷的日子里,突然又一反常态地成了支书家的儿媳妇?白鼠长得贼眉鼠眼,脸长嘴尖,身体瘦弱,与他的这个绰号真的是再相符不过了。无论从哪一方面讲,白鼠都不能和她的丈夫相提并论。但是她真的成了白鼠的妻子,的的确确。
窗外响起了滚滚的雷声,风雨就要来到了。阳台上的一本书哗哗着被掀开了,我起身关紧了玻璃窗。刚才还是绮丽的晚霞,忽而就变得浊浪排空了。人间的事有时就像这天空一样,不得其解。我虽不是一个气象学家,不知道星空及大自然的奥秘,但我只想把目前的这件事弄明白,搞清楚。我不仅要找到他的妻子,把二十年一直困扰我的那件事刨根问底,还要向她打听她丈夫的下落,并想法找到他。因为我想念这个人。
大雨开始敲打玻璃窗了,一阵急似一阵。从廊檐上顺势流下来的雨珠,多像当年那个小女孩偷偷滚落的泪珠。那是这个小女孩,看见他的妻子被白鼠迎进家门后的愤愤不平;那是这个小女孩,目睹男人被支书一家打得遍体鳞伤时的怒火填胸;那是这个小女孩,得知男人失踪后的无法掌控的伤心欲绝。
闪电和雷声还在继续,瓢泼之声呼啸着汹涌着像是谁触怒了它般的没完没了。就在我凝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一切回忆的时候,突然停电了。我转身从抽屉里摸出蜡烛和打火机,一束温馨的烛光顿时点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也点亮了我那颗枯竭干燥的心。火苗奔突着、跳跃着,久久地注视着我。我顺手拨了拨灿灿亮亮的灯花,在这个风雨之夜,仍然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