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高考倒计时,毕业生全面停课,除了考试,其他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备考生自由支配。学校没有强制考生必须在教室里复习,但大多学生都很自觉地不迟到不早退,反正他们只有两件事可做——考试和备考。
邹起仍然稳坐第一名。以往他会在早上六点半就站在姚恩澹的楼下等她一起上学,现在他已经把时间提到了六点。傍晚放学回家的时间他也一次一次推迟。
天天想着去哪里玩去哪里吃的姚恩澹不得不一次一次地跟随他的脚步。
一起到了学校,两个人在自行车棚告别。
进入盛夏,太阳升得格外早,校园里隐隐有知了在叫。校道上已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脚步匆匆走向教室,一手抱着沉重的课本,一手还抓着简单的早餐。
邹起把姚恩澹拉到铁柱子的后面,稍微避开在自行车棚里来往的同学,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很低:“姚儿,你去我教室吧,跟我一起上自习。”
现在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姚恩澹联系了,课间匆匆发消息过去,还没来得及等到回复,他又一头扑到了题海里。从题海里出来,就看到姚恩澹鼓起的腮帮子:“什么意思,之前各种殷勤,还没到手呢,这么快就腻了?”
邹起的班上有部分同学已经保送,或者已经选定了国外的学校,他们往往不会到教室里来。刚好可以让姚恩澹坐他旁边,一来可以常常看到她,二来可以督促她,三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班上开始流出他有个外校女朋友的传闻,有板有眼的,他越是反驳,同学们就越是不信:“据说你那女朋友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成绩不错,邹起,原来你那老僧入定都是装的呀,都被你骗啦。”就连那个素来与自己交好的新罕布什尔州黑人女孩都诧异问他:“邹,原来小野猫不是你的女朋友?”他要澄清。
但是姚恩澹并不领情,贴近他的胸口,一脸坏笑:“不要,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总是太近了,一点美感都没有了。我的要求就是你要第一时间回我消息就可以。”
其实除了上下课和休息时间,其他时间她和邹起已经基本都在一起了。抱怨归抱怨,她也知道邹起在做最后的准备,无暇顾及太多。
但是她没想到邹起会把她的抱怨当真。他微微皱眉,有点为难:“姚儿,我希望你理解我一下,上课的时候我不可能还要盯着手机瞧。”
见他当真,姚恩澹便也来劲了:“也就是说,学习比我重要呗?”
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嘛,邹起摊手,语气柔和:“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就是这么说的。”姚恩澹摆摆手,转身就走:“行了行了,你好好陪你的书本去吧。我自有消遣办法。”
邹起一把把她扯回来,不让她走:“什么消遣办法?”
“找别的帅哥陪我玩。”姚恩澹吐吐舌头,“我想去敦煌。我还不会开车,敦煌各个景点的距离好长,又不想报团,所以要找个会开车的帅哥同行。”
邹起还没考证,原本打算高考结束后就去学车。他的脸一沉,松开了手。“那你去吧。”
原以为当真了的邹起会拉着她来回抱抱亲亲举高高地哄一番,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放手。原本暗藏得意的姚恩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再见。”姚恩澹痛快转身,走进自行车棚。把自己的车推出来。
几乎是同一瞬间,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
邹起杵在原地不动。待到姚恩澹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一只手抓住她的车把,态度强硬:“现在就要去?”
“你管不着。”
“去几天?”最近的法定节假日是端午节,但毕业生是不放假的。她想去敦煌,要么就是请假要么就是逃课,估计她会直接选择第二个办法。
“快放开,上课了。”
“行程都订好了?”他随父母去过敦煌。出发前父母做了不少准备,长衣长裤,帽子,太阳镜,防晒霜,样样不少。她是早有打算?
姚恩澹用力往前推了推自行车。邹起手上用力,把车顶住。车纹丝不动。
原本没生气,但邹起的不解风情此刻把姚恩澹的火气和倔强全勾了上来。她猛地用力推了车一把,脚架子也没有打下,直接松开了车,弃车而走。
邹起没想到姚恩澹会倔成这样。他迅速把车挪到一旁,把脚支架打下,再次一把扯住姚恩澹的手,语气软下来:“姚儿,好了,我们不生气了。”
气头上的姚恩澹哪里肯放过任何一个出气的机会?她甩开邹起的手:“不要碰我。我都跟人家约好了,马上就要去。”
邹起的眼里有失望一闪而过。“你一定要这样?”
“怎样?”姚恩澹仰起下巴。
“还有两个星期就高考了,可以不可以再等等?考完了我陪你去。”此刻的邹起已经带些低声下气的语气:“说好了去哪儿都要一起走的。”
姚恩澹突然想起周雅雅锁在抽屉里的松大入学申请书来。
松大是周雅雅为她铺好的路,但她来说不过多余的打算,她可以在高考志愿上填写任何一所学校,无论考上与否,去不去松大,选择权都在她。她根本没打算去,所以也从来没有跟邹起提起过——此时如果我说我要去松埠市,你去不去?
此刻她只想把这个对她纠缠不休的男孩远远甩开。
有同学一个健步从他们的身边跑过。跑了两步又停下来。他回头看了邹起一眼,又看了姚恩澹一眼。空气里有一股狂躁不安的气氛。他看向邹起,眼神暧昧:“邹起,怎么还不走?上课铃声响过了。”
学霸邹起从来没有迟到过。
此刻跟一个气鼓鼓的女孩子在这里拉拉扯扯,这让他的同班同学成德感觉非常奇怪。“今天班主任要来教室,跟我们讲填报志愿的技巧,你忘了吗?”
学霸邹起怎么可能忘。但第一次跟女朋友吵架,没吵出个你死我活来之前,邹起不可能任由她丢下自己远走敦煌。
“我先走了。”成德也只是随意瞄了他们一眼,提醒完了就挥挥手,飞快地跑了。
同学的突然出现,让同样沾染了点怒气的邹起略微尴尬。不想在人前跟姚恩澹发脾气,同时也有意小事化了,邹起的复杂脸色有些缓和。但他转头看向姚恩澹时,发现她脸上还是带着没有散去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