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火舌舔舐着城市。
这是地狱般的景象,Himeko早已想过这个城市会不会被崩坏彻底攻占。
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一刻会来得那么快。
“救救我,救救我......”
哀嚎很虚弱,被神侠上尉一箭射断的伤者正在痛苦地煎熬着。
砰!
Himeko一枪结束了这在地狱之中翻滚的生命。
“......前进。”
沉默之中,其心早已坚硬如铁。
——生命是什么?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这样问过自己。
呼!
稍稍错让,一根箭矢擦面而过,在“地藏御魂”的面甲上划出亮火。
——生命,就是能自由地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
这是那时自己的回答,可在“崩坏”发生时,一切都化为了飞灰。
嗵!
冲锋!
战甲运作,令她的瞬时速度踏破了百米!空气都被拉出了尖锐的刺鸣,只有一道弧光抹眼,“般若”刀芒,神侠上尉的首级冲天而起。
——现在的答案是什么呢?
密集的冲踏,镰首刀背的磨刮声嚓,致命的锋刃直指Himeko的颔背。
叮!
清脆到有些好听的金吟,“般若”已经抬起了头。
半圆的刀弧闪过,五个可以剿灭一座小城的上尉死士在这柄阔剑下化作崩坏的粉末,不留下任何偷袭的可能。
可Himeko,第一次分心了。
她看着身边这些飞扬的尘屑,呆呆地站着,拄着剑,铁面上是灰蒙蒙的天光投下的冷芒。
她已经看不懂这个世道了,只有良知还在支撑着她继续前进。但对于生命的答案,她只剩下一片茫然。
“继续前进。”
这句话,完全是喉管习惯性运动构成的气流,随后,她就看到了战友们一个个走上前去,机械般地警视着周围的碎砖片瓦。
只不过,在他们的眼中,都麻木了对求生的渴望。
这是死路。
Himeko知道,跟着她的脚步行进的战士们也同样知道,可他们都选择用自己构筑那脆弱的防线,仅仅只是为了转移而争取更多的时间。
是高尚的情操?
不,这只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用尸体,铺就一条微薄的希望之路。
哪怕这希望渺小到不过是黑暗中的火星。
可这,也足够成为“逐火之蛾”的勇气。
没人会给他们立碑。
没人会为他们悲伤。
甚至,没人会再留下关于他们的记忆。
可他们依旧选择前进,因为这是他们生命的意义。
“前进。”
尸体是崩坏从虚数踏入现实的最好的阶梯。这些碳基尸体在崩坏能的肆意改造下成为了硅基体结构的基本素材,很小的空间撕裂,这些硅基结构便在转瞬间成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数生物的现实载体,于此,崩坏兽站立在了这片血与火的战场上。
如果是在三年前,乃至于半年前,那么崩坏兽的出现都足以成为逃命的理由,可如今这个已经被五名律者洗礼过的时代,早已凝聚出了对崩坏足够的认识。
这是一头骑士级,甚至是一头魔骑士,那硕长的枪尖上挑动着崩坏能凝聚的幽火,一种低温火焰,能够让冻伤仿佛火焰燃烧般摧毁目标。
嗡——
风的轻吟。
肉眼能稍稍捕捉到淡绿色的气流刀锋般划过,便在那子弹难以洞穿的硅基壳皮上撕开了纵痕。
紧接着风的是紫耀的电光,扎进这被风撕开的裂口之中,手臂般粗厉的电流蛇滑而过,这5米高的崩坏兽直接被破坏了运动中枢系统,带来了致命的麻痹僵直。
一根需要两人协同操作的炮管抬起,扣下扳机,冰蓝一闪,便将这头崩坏兽冻成了冰雕。
风之律者,雷之律者,冰之律者,崩坏能和魂钢使得人类“窃取”了那堪比神明的律者能力,尽管只是少许,可对付这些崩坏兽,也容易太多了。
而在他们面前,站起了更多的死士和崩坏兽,魂钢爆发出的崩坏能余波将它们的注意力统统拉了过来,一瞬间,几百双眼睛盯来,满是冰冷的杀意。
而这些崩坏面对的,不仅仅是破获了“律者”的战士,还有那血红盔甲下“最强的人类”。
“继续前进。”
Himeko的声音和“般若”的割裂声一样冷。
雪,莫名开始飘落了下来。
它落在尸体上,人类上,也落在“她”身上。
曾经“她”的名字是Hier,一个鼓舞希望的名字。
但现在,“她”是律者。
手指抬起,细微的黑色萦绕着,毫无疑问,这是“死亡”。
看着指尖的这抹黑雾,“她”却没有任何嫌恶的感觉。
也不对,准确来说,此时此刻,“她”的心已经生不出任何负面的情绪了。
在看到那抹最爱的身影坠落大地时,心,就已经死了。
死了……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这具重新鼓跃起心跳的身体。
“她”能感觉到温暖,能看到呼吸时散发的热气,在掌握了那操控有机物聚合能力时,“她”就用尽一切方法去修补爱人的创口,将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修补得完美无瑕,就连那夺走一目的疤痕也一同抹去。
可这个身体,依旧没有醒来。
Cecilia死了,就算她的身体修补得完美无瑕,恢复了正常的机能运作,可她不可能醒来,因为名为“灵魂”的东西永远的消散了,就像是机器失去了它的动力核心,即使电力再如何充足,也不可能让它转动。
这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即使成为最被恐惧的存在,也无法拯救你……
“她”失去了自己的目标,无神地抱着自己的爱人,踏步在飞雪之间,“她”的每一步都是死亡,都代表着有机物的凋零。
这是条寂静的死亡之路,无人陪伴的孤独与绝望。
只有死士和崩坏兽与“她”一同前行,它们没有神智,亦没有自我,甚至都产生不出“陪伴”的概念,但这一刻,“崩坏”是“她”唯一的伙伴。
“她”瞥到了一个人,或者还暂时能用“人”来形容,因为那贯穿两颊的伤口实在有些恐怖。
这一秒,“她”的眼睛闪过了光。
“她”知道他,那个将“她”的爱人折磨致死的直接凶手。
可很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对这个单独的个体产生更多的厌恶情绪。
同样,“她”也没有去听这个人类在疯狂地叫嚣着什么。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些语言,文字,理念,疯狂,都不值一提,就像人不会去在意蚂蚁的社会结构一般。
“她”只是走了过去,“死亡”轻轻拂过那个疯子的半边身体。
“她”没再回头,即使那身后的惨叫是如何地凄厉。
因为,“她”找到了一个能支撑起“她”的信念,或者说,一个希望“她”能完成的愿望。
——人类,有拯救的必要吗?
“她”轻轻低下头,吻着爱人的额头,微笑,低语着肯定: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