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琅邪的反应视而不见,亦正随天焱缓步往外走去,留下她一人伫立在殿门旁。
适才,亦正那番听上去十分勉强的允诺还在字字敲击,琅邪越想越是心有不快。
而今又觉被冷落在旁,心头堵着的那口闷气咽了又咽,到底还是难以消除。
一屁股瘫坐在门槛上,琅邪两眼幽怨的望着前方,心里直犯嘀咕。
自认断不会认错人,她琢磨着日后如何再试探,以确认亦正的身份。
与琅邪分开,幸得有元止暗中同行,石头这才胆大了些。
一路跟着伏兮行至匪天殿,石头只是颔首听从安排,未曾有过半句多言。
见石头肩头的衣线绽开,伏兮不觉想起些什么,他两眼黯然,迈步走近,不自觉伸出手去一探究竟。
不明所以,加之心有防范,石头连忙退步,眼神中夹着丝丝惶恐,在与伏兮视线相对之时急忙低头避开。
从石头的动作下回过神来,伏兮收起悬在半空中的手掌,犹记那日初见时的场景,他会心一笑道,“那日是我误会了,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
“你且放心,我并非泼赖凶狠之徒,平日倒也明事理。”
年少生怯的石头听得伏兮的语气温和友善,又得此番解释,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在他的笑容中逐渐放松了警觉。
明显感觉到俩人之间的生疏已打破,伏兮便主动自白道,“我叫伏兮,拜于天焱师尊,师弟们都叫我二师兄。”
“一直随师尊住在匪天殿,日后若有什么事,只管找我便是。”
愣愣地点着头,石头亦轻声自报家门道,“我叫石头,多谢……二……二师兄……”
第一次唤伏兮为师兄,石头还未习惯,一开口便结舌了,但伏兮却丝毫不介意,反倒对这份淳厚的天真很是喜欢。
灿然一笑,伏兮语气依旧十分温和,“师出邑门便是一家人,不必同我如此客气。”
本就是孩子心肠,加之伏兮待人宽容亲近,一番对话下来,石头心中的防备早已消除了。
完成了师兄交待的任务,合覃一身轻松,正快步奔去匪天殿回复结果。
他嘴里嚼着什么,脸上堆满了笑容,与路过的师兄弟皆要嬉笑打闹一番。
大家都笑话说,在邑门没见过谁像他这般,明明身宽体胖,却偏又日日馋嘴,来日成了肉墩子,走不了路,悔之晚矣。
不知是合覃日常听惯了这些话语,还是师兄弟话语间并无恶意,他似乎并不在意,依旧笑得十分快活,师兄弟也面善笑脸,显得师兄弟之间情意深重。
蹦蹦跳跳闯入殿内,还未见着人便大呼道,“二师兄......二师兄......”
刚领着石头熟悉殿内一应事务,伏兮方才为他安顿好了住处,正往外走来,听闻合覃的呼喊便连忙赶了出来。
一见面,他便故作指责道,“合覃,你愈发没了规矩,幸得师尊这会儿还未回来,不然又该领罚了。”
正准备立正听训,听完伏兮的话,得知天焱并不在,合覃非但不收敛,反倒一屁股坐下,泼赖道,“师尊不在,那太好了。”
说罢,他自在地端起桌上的碗盏,倒了满满一碗茶,痛快地一饮而尽。
伏兮摇摇头,走近坐下,无奈地笑道,“你呀你,非得师尊罚你邑经,抄上几百遍才算是好。”
咧嘴一笑,合覃又端起茶壶,倒了一碗茶,递到了伏兮面前,却见他摇头示意,便又凑到嘴跟前。
视线随着合覃手里的碗盏移动,伏兮稍微端正了严肃的态度,询问道,”师尊交待的事处置得如何?“
茶水才喝了一半,合覃闻声停下动作,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二师兄,入试者皆已归入各殿。“
继而,他放下手中的碗盏,神色有些严肃,犹豫道,”羽......羽非殿......还是按照以往惯例,未曾过问。“
话及此处,伏兮的神情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暗自揣度,最后不过叹息道,”待师尊回殿,再做商议。“
盯着桌上的碗盏,合覃心有感慨道,“二师兄,这么多年,无岸一个人留在羽非殿,实在太孤零了。”
大概有些话早已积压于心太久,说着说着他便忽略了伏兮的心境,将往日所见所闻一口气倾倒而出,“平日里,师兄弟们待他苛薄责深,不但背后摆弄口舌,遇上了更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虽拜师于寻非师尊,可当年的事或与他无关。”
沉默不语,伏兮的眼神深邃,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深思什么。
“偏偏邑仑上下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他的身上,害得他一辈子只能躲在羽非殿了。”
伏兮的突然起身打断了合覃的话语,他这才反应过来,惊得一身冷汗。
自知犯了伏兮心中不能触碰的大忌,合覃不敢抬头,生怕撞上伏兮犀利的目光,低头颔首告退道,“二师兄,我去......练功了。”
匆忙往殿外走去,直至踏出了殿门,合覃还不忘回头瞥了一眼,确定伏兮没跟上来,这才拍着胸脯舒了口气。
才没走几步,便见远处大树下有一人蹲着身子,不知在做些什么,待走近又听得一阵自言自语。
全然听不明白那人在说什么,合覃失去了耐心,伸手便指着那人,“你是何人?在此做甚?”
闻声回头,原是石头,他不知将什么藏入袖中,尽量保持神色淡定。
还未等石头开口,合覃便恍然觉悟,洋洋得意道,”我记得你,你是那日被我们识错的小孩。“
本想以对待伏兮那般谦恭有礼的态度对待合覃,可当石头听他将自己唤作小孩,眼中还带着高傲的姿态时,便顿时改了主意,反击道,”明明同我年纪相仿,偏要一副大人口气,将我唤作小孩,可笑至极。“
本以为对方刚上邑巅,自是明了事事应当退避的道理,尤其是在师兄跟前,理该陪着小心,哪里敢造次。
没曾想,对方竟一口回击,语气中不仅充满了不服气,姿态还如此不驯。
合覃自是不甘,一下子就收敛了玩笑的劲头,强行辩解道,”年纪相仿又如何?我比你早一年入了邑门,就是比你大,你就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