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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忙碌的寒假酒期

在我的记忆中,每年到了冬月、腊月,就会有很多人家开始办喜事。

什么乔迁,什么孩子剃头,什么结婚,什么嫁女,什么还愿,什么做寿,……

寒假还未来,今年的酒期就已经来了。其实,每年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只是今年似乎格外早,格外多。

当然,每年的这个时候,它都会来的,就像一个遵守约定的人,从不爽约,雷打不动!

可是它的不爽约,高兴的人没几个,忧愁的却不少。

“那谁家今年又有酒期了!……”

“我家今年也有好多台,不知道怎么办,吃酒钱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多的酒要办哈?!……”

“哪个晓得!……”

“过两天上面王家又要办酒帮忙了哈,好像是娃娃剃头吧!?”

“嗯,他家一共七八个娃娃,今年剃了这个,明年还有呢!……唉!我得借钱去了!”

……

愁啊愁!……

“今年办剃头酒,明年房子起好可以办乔迁酒,后年还有个娃娃办剃头酒,再往后,大儿子就可以办结婚酒了!……”

“嗯嗯,姑娘不读书的话,到时候找个婆家嫁了,还可以办嫁姑娘酒。”

……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这种对话基本上每天都会发生,似乎是一种必然的规律了!

这已如同一个人人皆知的真理一般了!

寒假至,怎么过?

去帮忙,去吃酒,保证你一个月不落家,有吃有喝,还是好吃好喝。当然也得送礼金!不送礼金,大家都还是不好意思去白吃白喝的!

这天晚上,吃过饭,一家人坐在火炉旁烤着火。

爸爸说道:“小静,二绿,明天你们俩去帮上面王家,他家娃娃剃老壳,要办酒!明天我和你妈要各自去吃酒……”

“有两台酒要吃吗,明天?”我不待爸爸说完就问道。

“嗯,不止两台呢,明天是三台。我和你妈各自去一家,还有一家请你大叔他们帮忙带钱去挂个账就行了!……”

“这个酒,多得很啊!又没钱吃,还吃都吃不过来!……”妈妈感叹着说道。

小时候我们还是挺喜欢去吃酒的,有时候和爸妈走很远去吃,感觉可好玩了!

那时候就喜欢吃花生,油炸洋芋片,魔芋豆腐等,感觉可好吃了!

只是到后来办酒的人家好像都把这些菜给去了,没了!

那时,根本就不懂爸妈每天感叹没钱吃酒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吃酒多好啊!

真是太傻太天真!

后来才知道,对很多人家来说,这每年吃酒,这笔钱可是不轻的负担。

“那我们呢?”弟弟妹妹问道,显得很是不开心。

“你哥和二哥去帮王家,你们两个到时候拿着钱一起去王家吃酒,明天拿钱给你们……”爸爸看着弟弟妹妹笑着说道。

“钱要拿给我去挂账。”弟弟说道。

“是了嘛,你挂嘛就你挂。”爸爸说道。

“那我去准备点粉笔。”我说道,显得有点兴奋。说完就跑去找粉笔去了。

为什么要找粉笔呢?

当然是为了做记号。

每年这个时候,大家去帮忙的人,大都都要去帮忙借锅、碗、筷子、火炉、桌子、凳子、菜刀、……

这些东西去借了,当然要做好记号,到时候事完了还得给人家还回去——好好的还回去,要不人家会追到家里来的,还有以后人家就不借了!这影响可不好!

第二天,天未亮。

“二绿,快起床了,你们要去帮忙,要早点去!”妈妈把我从睡梦中给叫醒了!顿时心中一阵鬼火起:“大清早,干嘛呢?!又不上课了!……”

“还早呢,这么冷的天,怕人家要办酒的主人家都还没起呢!我们早不早的去搞哪样?”我在被窝里说道,像大吼似的。

“哪个给你说的,人家怕是早就起了。快点起来洗好脸,早点去帮忙……我和你爸等会就要吃酒去了!”妈妈说道。

“是咯!晓得了!”我说道,还没完全醒过来呢,眼睛依然闭着。

爸妈要走的时候,又叫我一遍。

不想起床,可是想着要去帮忙,心一横,就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赶紧穿上衣服,抖了抖身体就去洗脸了。

洗脸完,我就和哥哥一起去王家帮忙。

走在路上哥哥说道:“你去帮忙,专门借桌子板凳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借,难还得很……”

“嗯,我晓得!”我说道。

到了王家,果然有不少人在干活了。剥大蒜,捡大葱,刮土豆,洗蔬菜……大多都是妇女,还真挺早的他们。他们这是在做饭,大家得先吃完饭才有力气去干活不是!

大概一个小时后饭做好了,帮忙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饭菜很简单,就酸汤,包谷饭,炒土豆,还有就是辣椒酱。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家就自己端起碗,拿起筷子,盛着饭,泡着酸汤,加点辣椒酱就开吃了!

大家吃完饭,总管就开始发烟,安排工作了。

我们这里每户人家办酒的时候,都会请一个人来当总管,安排人们干活,以保证整个宴席正常有序开展、进行。

总管每天早上和下午安排来帮忙的人们干活前,都得先给发包烟,不管你是会抽不会抽。

我们虽然不会抽烟,不过可以拿了烟回家给我老爸抽,或者就是拿来和其他人打牌、炸金花来赌烟。

今天王家请来了当总管的是我伯父。我们这里大多数人家办酒都会请我伯父来当总管。一般来说,除非他有事,要不基本你去哪家帮忙都是他当总管。

很快,烟也发了,任务也安排了,大家就得开始干活了。

我就和其他一些小伙伴负责去借桌子板凳和锅;碗和筷子及碟子啥的,就安排其他人去借了。

我哥哥当管火炉的,专门负责生火和管几个火炉,要保证火炉里的火烧得旺旺的。

其他的大人们就负责杀猪,做菜啥的,那些都是通常我们干不来的!

帮忙的人还挺多的,因为这个时候我们这里出门打工的年轻人还不是很多。

一时间大家就按照分工各自忙碌了起来,看起来热火朝天的样子。

一阵阵烟雾升起,一阵阵笑声传来,一阵杀猪声响起,听起来很是热闹嘈杂,喜事的氛围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起来了,不用怎么刻意去营造。

我和两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伙伴,带着其他比我们小一点的小伙伴们,就像一支打游击的土八路一样,这里跑那里串的,奔走在乡间小路上,到处去借桌子板凳和锅。

到了一家,进屋就喊道:“有人在家吗?我们是来借桌子板凳和锅嘞。”有时候显得很是胆怯的样子。

“嗯,等到哈。我去给你们找出来!”

不一会,我们就把桌子板凳和锅都拿了出来,然后用粉笔做好记号,然后分配好就各自扛着走了!

……

到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渐渐有客人来了。这时我们的活都早就干完了,正站在柴火边烤火呢!

我五姑爹,负责帮忙挂账。坐在柴火边,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打散的香烟;一个本子,一支笔,一个包,老神在在地坐着,烤着火,抽着烟,准备收钱!

有人来了,递上分子钱。

我五姑爹记着:

“袁五,20元。”

“陈华,10元。”

……

鞭炮噼啪噼啪炸响的声音一阵传来,鞭炮炸过后的烟雾一阵阵升起,预示着供菩萨的仪式完成了。

没一会,总管,我伯父就扯着大嗓门,喊着我们开始摆桌子了!

桌子摆好,总管又一次扯着大嗓门四处喊道:“请吃饭了哈!请吃饭了!……”

远道而来的,饥肠辘辘的客人们开始坐上桌吃饭了。帮忙的人们,有的负责炒菜,有的负责端菜,用个长方形的我们叫做转盘的东西。有的负责下菜到桌上,有的负责添饭。……

叮叮叮,当当当的敲碗声音一阵阵传来,那预示着人们在吃着饭,热热闹闹地吃着饭。

一轮吃完了,收拾好桌上碗筷、碟子,抬去给专门负责洗碗筷的妇人们。

收拾干净桌子,摆上洗干净的碗筷,又开始了下一轮。

……

今晚的宴席完了,大家就开始玩了!只等着明天上午,再一次的开桌摆酒席。通常那时的人比今晚的更多,菜也比今晚的更丰盛!

晚上,人们开始打牌赌钱或者烟。一大推人围着,显得很是热闹,有的还大声喊着,显得异常兴奋,大家不得不都把目光看向他。这一玩,通常就是一个通宵。

第二天,天微亮,要剃头的小崽子就被叫醒了。在堂屋神龛面前,他舅舅给他剃头,他就一个劲哭,十分的不乐意,大人们不得不哄着他。剃完了头,他舅舅就给他一个新帽子戴上,还有新衣服穿上。这些可提前是专门为他准备好的。剃完了,穿戴好衣帽,他舅舅还给了他一个红包,小崽子立即就高兴了起来了,叫嚷着要去买东西。

……

大概11点的样子,有不少人满头大汗的远道而来了,显得有些疲惫。

主人家和来客打打招呼,寒暄寒暄,显得很是客气。

人多了,没地方坐,大家就站在场坝里烤着柴火,看起来热热闹闹的,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远处还有小孩子们打着雪仗,狗也是跟着叫来吼去,跑来跑去!

屋子里正放着电视,好多小孩子在围着看呢,还不是议论好看不好看!

到点了,照例和昨晚一样我们负责摆桌子,期间小孩子们钻来窜去的,尽是碍事。不过只要有人家办酒,这就是不可避免的了!谁叫咱们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呢!?这些小家伙们坐着吃饭的时候打,下了桌子还打,怎么骂都是不顶用的!很多时候还干些让父母脸红的事,免不了要被揍一顿。所以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总是伴有小孩子的哭声。

宴席摆完。吃完饭后大都就回家了,有些亲戚也会留下来多耍段时间。帮忙的人们有的继续打牌赌钱玩着,有的各自回家睡觉。我也回家睡觉去了,一晚上不睡真的困了。

第二天上午,主人家就来我家叫我们去吃饭。

吃完饭后,就得把自己借的东西都给还回去!

我们去吃完饭,就各自去还自己借的东西去了。

整个寒假的日子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了,没有酒期不用去帮忙的时候,就在家写写作业!

这是我最后一个这样的寒假了,这之后我就上高中去了。自从上高中之后,我就很少在这样的时节再去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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