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呀!”当淳煕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大亮了,他心想晩了晚了晚了坏了坏了坏了,姥姥和妈妈怎么谁也没来叫我一声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给结结实实的吓到了。在他的床上,竟然躺着一个长头发的大姑娘。
他呆在当场不知所以的时候,那个女孩儿显然是被他刚刚的那声给吵醒了,从被窝伸出一只手去摸眼镜。朦胧着双眼看到淳煕也是一惊,慌忙戴上厚厚的眼镜从床上一骨碌爬起。
“你你你你。。。”眼镜妹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我。。。你从哪儿来的?”淳熙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这话该我问你吧?这是我家!”眼镜女愤怒的指责。
“啊?”淳熙这才环顾四周,果然不是自己屋里的陈设布局,“对对对不起。”他瞬时结巴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心只想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场景。眼镜女错愕的看着他嗖地跳下床,光着脚就拔腿往外跑。
淳熙跑的急,也没穿鞋,就一直出了屋冲下楼,在楼下又跑出了几步远,才喘着粗气想这是哪儿啊,这是谁的恶作剧啊。他转头看看身后的楼,热电厂第一生活区36号楼3单元,不对啊,这就是自己家的楼啊。仔细一看确实很熟悉,只是一切都显得新了些许,难道是他学习早出晚归,没注意到他们小区竟然刚刚粉刷过墙体?
淳熙又慢慢一层一层爬到自己家门前,他觉得一切都不太对,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
他仔细核对了门牌号,确定了是502无疑,门紧锁着,他略迟疑的抬起手,终于急切的敲了下去。
他抱有一丝幻想,开门的是妈妈或者姥姥。然而瞬间他的期许就破灭了,怒气冲冲的眼镜女站在门前,大吼一声,“你还敢来?!欺负这个家里没男人了是吧!”眼镜女一把抄起在门边早已准备好的大擀面杖就挥。
“别别别,这是,我家啊。”淳熙最后的一句我家啊说的毫无底气,甚至都快要带了一丝哭腔,他一边用手招架着棍棒,一边又不知是去是留。
“你家?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不是你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儿耍无赖。”眼镜女边打边骂。淳熙在躲闪的过程中,无意间瞥到屋里的气氛不对,显然是刚刚办过什么白事的样子。桌上摆着的照片,那是,“姥爷?”淳熙呆住,那是姥爷的遗照,从他小到大一直摆放在那个相同的地方。他忘记了躲闪,转头回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冲他挥动擀面杖的女孩儿,不敢相信的叫了一声,“妈?”下一秒,他感到什么直打到了头,一阵剧痛,他就昏了过去。
宁馨此刻正被自己母亲数落,感觉特别委屈。周日的早晨,爸爸的丧事刚刚告一段落,明天就要正式回学校去了。一觉醒来,自己的床上竟然躺着个男生。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脸可往哪儿搁。本来跑走也就算了,竟然又回来了想要鸠占鹊巢,明显就是地痞无赖。
“你下手也太重了,不问清楚了再打,再不济也可以报警啊。你看看他的样子,比你小不了个三五岁,像是坏人吗!”
“坏人也没有写自己脸上的。”宁馨不服。
“你还说!你再看看他的眉眼,跟你长的,跟你爸长得,像不像!搞不好是你爸老家的什么亲戚,听说你爸没了来看他的。你就这么一棒子打死了怎弄!你再进去了,让我可怎么活!”说着就气得哭了出来。
“别妈,他也没死啊。”
“傻了也不行啊!”梁蓉急到跳脚。
“是是是。”宁馨看到沙发上的人悠悠转醒便大叫,“醒了醒了。”
淳熙在迷糊中听到那对母女的对话心凉了半截,看来自己这梦是还没醒过来。他无奈的睁眼起身,见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姥姥,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姥。。。阿姨。”
梁蓉看着这个少年,虽然老阿姨这个称呼让她略感不悦,但眼前这个孩子还真是说不出的亲切和顺眼。“孩子你叫什么?打哪儿来啊?”
“我叫宁淳熙。我是。。。我是。。。我是!”淳熙皱着眉狠命敲着头一时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是你未来的外孙,睡了一觉就找您来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快别打了。”只一听到这姓,梁蓉这心里就算大概认定了,毕竟宁姓也不多见,“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别着急昂。”梁蓉捅捅自己闺女,使了个眼色,叫到了一边,悄声说,“看他那年纪那长相,保不齐就是你爸老家小姑跟前夫生的那个脑子不大好的儿子。被你这么一打,更是连自己怎么来的都忘了。你小姑改嫁后,这个孩子就一直在老家扔着,有娘生没娘养,也怪可怜的。咱们姑且让他住几天,恢复恢复再琢磨怎么给送回去。”宁馨虽不乐意也没反对,毕竟那结实的一棍子,是她砸下去的。
淳熙正发愁怎么说才能留下,偷听到这对儿母女的谈话,就打定了自己要扮演他亲妈傻表弟的主意,连忙凑过去,“对对,我就是来吊唁姥爷的,不叔叔,不对大舅大舅。”淳熙为自己的紧张懊恼得一拍大腿,正巧拍到了昨晚睡前妈妈给自己的学费,心中一喜,“你看,我连吊唁的钱都带来了。”他赶忙把钱掏出来,递上前去。宁馨母女交换了一下眼神,看他更是一份关爱智障的样子。
最新版的人民币,那个时候,还没发行呢。
淳熙对于新的环境,适应的很快,毕竟也不算全新,人也不是完全陌生。他甚至也没想过究竟要怎么才能回去。因为他是在自己睡了17年的床上睡着,又毫无征兆的醒来就回到过去了。没有车祸没坠崖没有被雷劈没有命悬一线,更没有什么玉枕魔戒九星连珠的奇异天象。他乐观的想着,十之八九自己还是在做梦,说不定等哪天醒来,他又好好回到了他原本的时间里。他不用担心繁重的课业紧张的高中生活,还可以趁机游历一下自己姥姥和妈妈的过去,放松身心环顾历史,皆大欢喜。
淳熙从小就不是娇惯的孩子。由于自小家里就没有男人,他一直被妈妈要求做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记得他六七岁刚上学的时候,姥姥做过一次小手术,妈妈白天上班,他下学就买上简易的饭食回家,帮着熬熬粥打扫打扫家务,还给姥姥剪指甲洗脚。感动的姥姥一直说了这许多年。
此时的梁蓉刚刚丧偶,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淳煕自然是知道怎么哄得姥姥开心的。
有了这么个看着顺眼做事贴心的少年,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陪伴自己,心里总安慰许多。
宁馨可不大高兴。虽然这个小表弟对她貌似还挺好,什么好吃的总是想着她,处处照顾她。又或者说他对她充满好奇,他似乎总是暗中观察她,甚至在她看书写作业玩电脑的时候,都想要黏在旁边。但宁馨本来也不是乐于交友的人,对于这凭空多出的“不速之客”,总心怀芥蒂。尤其是自己的母亲,显然都快不把他当外人了,快一周了也不见想送客的样子。
某天宁馨对她妈说,“你看你越来越喜欢他了,你再看他,他像是个傻子么,我倒觉得他是个骗子。
“没准儿人家是间歇式犯病呢,唉呀,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宁馨气结,索性一直猫到学校住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