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鹤儿以为徐怜意终于能沉住气了,冷眼看她转身离开,哪知道,不消片刻,就听见她匆匆回头,猛得在自己脚边跪了下来。
她抛弃了所有骄傲尊严,昂着头求到:“侧妃救救王爷!如今能救王爷和王府的就只有你了,哪怕只是给皇上请个安也好,咱们不能叫外人觉得咱们在御前没了位置,不然往后,咱们还怎么出去见人,早晚要被外头陷害王爷的小人给祸害了!”
徐怜意的一张布满岁月的脸上,鼻涕眼泪混在一块,看了让人觉得可怜,可怜她年老,可怜她色衰,可怜她失了丈夫的心,不过,最可怜的还是她看不透富贵的痴心。
襄王被圈禁,她满脑子想得还是尊荣体面。
“娘娘放心,王爷就是真的救不出来,咱们在御前也永远都有一席之地的。”襄王府是太后亲儿子一脉,谁敢踩在头上。
徐怜意可怜的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拒绝了唐鹤儿和身边丫头的搀扶,仍旧缠着唐鹤儿想叫她进宫说情。
“侧妃你身份不同,两个妹妹如今都是荣宠加身,你去求一求他们,尤其是山溪堂那个,只要她说一句话,皇上就不会恼王爷了,她,她不是跟咱们王爷交好吗?”
什么跟王爷交好?!这话能说出口嘛!雀儿的清誉还要不要了,先是端王,然后是皇帝,要是再传一个襄王,那她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娘娘可不要乱说!山溪堂唐氏是御前女使,如何会跟王爷交好?!”
看见唐鹤儿前所未有的严厉,徐怜意一怔,也知道说错了话,忙忙又要道歉又要掉眼泪。
“我,我说错话了,侧妃别怪罪……”
往日里徐怜意是一个多骄傲的人,如今遇见了事,慌张纠缠露了丑相,唐鹤儿环顾悄悄围观的下人,不忍她尊严扫地,无奈道:“我去就是了。”
唐鹤儿打心底不愿意进宫说情,因为事情明显还没发展到严重地步,贸然去说,反而坏事。而且,去找谁说呢?
找太后,皇帝必然疑心自己挑拨他们母子三人。
找唐嫔,惊扰一个有孕嫔妃,恐怕更惹皇上厌恶。
那么,只有找雀儿了,她真的会为自己说情吗?
唐鹤儿以襄王侧妃之身,递了条子,请见唐嫔,可入了宫却奔山溪堂而去。
按例,条子求得是谁,进宫就要见谁,哪能张冠李戴,这是违反宫禁的大罪,可唐鹤儿没办法,被徐怜意缠得实在没办法,而且,私心上讲,她又何尝不担心襄王呢。
如今风雪连连,郊外别院想也知道,必然缺衣少食,想必要王爷遭罪了……
唐鹤儿身上穿着三品诰命补服,外头仍旧罩着那件黑狼大氅,山溪堂外的小路上,碎冰湿滑,葫芦搀着唐鹤儿虚弱的身子,不停地说着娘娘小心。
主仆两人挨着肩膀,慢慢前行,等走到山溪堂门口时,葫芦连衣裳都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唐鹤儿也没好到哪去,头上带着兜帽,可额头上还是沾上了雪水。
葫芦只顾主子,踮着脚要给唐鹤儿擦拭的时候,就听见山溪堂守门的侍卫,冷着脸按住佩剑喝到:“什么人?!”
内眷女子哪见过这样的萧杀阵仗,葫芦忙忙低头就跪了下来,唐鹤儿稳住心神,一福身,“妾身,想求见山溪堂的唐姑娘。”
唐雀儿算不得主子,自然也没有能敲开她门的条子,侍卫虽然知道唐姑娘是这山溪堂里被皇上供起来的小祖宗,可也不敢随意让人就求见她。
于是便冷着脸又道:唐姑娘非传召不得拜见,你有传召旨意吗?
没有旨意,自私求见也是要治罪的。
唐鹤儿已经站到门口,一言不发调头就走,是不可能的。她准备实话实说,希望还有一线机会。
“妾身并没有——”
“哪位要见唐姑娘?”是迎春姑姑。
王迎春正巧路过,听见外面的声音涉及自己效忠的那位,不得不出来看看。一见来人便上下打量,这位和唐雀儿有着相似的脸庞,相似的身量,不同的是这一位的眼睛,就像是雪地里的枝头上的梅花,惊艳却寒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远看近看都是一个出尘的冷美人。
“妾身是襄王府唐氏,想求见唐姑娘。”
“原来是襄王侧妃。”
两人见礼后,迎春姑姑并没有通融的意思。襄王犯事,这会襄王侧妃就来了,闭着眼睛也知道她要干什么,怎么能贸然放她到唐雀儿跟前,这会不说唐雀儿的肚子不能示人,就是能见人,要是为了襄王,让唐雀儿和皇上闹点什么,那不是自己的罪过吗!
为了唐雀儿好,王迎春连一句软话都没有,就叫唐鹤儿回去。
山溪堂守卫周密,眼见着求见无果,连葫芦都劝主子,天寒地冻还是回去的好。
唐鹤儿狠下心,说道:“恳请姑姑通传,妾身想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