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要死了,如何不乱,梅娘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反复呢喃:“雀儿,雀儿你说真的是楚贵妃的陷阱吗?!”
唐雀儿使劲点头,心里也没底。
那头李嬷嬷看见了她们娘俩,窃窃私语,劈头盖脸一顿骂,哪知平日温顺伶俐的梅娘,话也不说了,笑脸也不陪了,天还没黑,梅娘就直挺挺的躺在屋里,不思茶饮,只留一口气等死的样子。
李嬷嬷见状,留下狠话,跑去和宋嬷嬷告状去了。
苏娘听了唐雀儿学舌,也吓得不轻,忙忙地就往梅娘屋里去,然后一句话不说,就坐在那里垂泪。
“哭什么,还没死,不到哭丧的时候呢。”梅娘满目空洞。
苏娘喃喃,“不如请鸥儿求求八王爷。”
“不!不!”梅娘爱女心切,纵使自己死了,也不想让唐鸥儿为自己出头,得罪了八王爷,“她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转念,梅娘想起九王爷,把白日里,撞见唐雀儿私会的事,和苏娘说了。
哪知苏娘更是大骇,吓得直哭,边哭边说:这可怎么办,这丫头是要翻天了!
一看苏娘这般的不中用,梅娘气恼,转念心生一计,“苏妹子,咱们共同侍奉老爷一场,如今能救我的,就只有你了……”
苏娘诧异。
“能不能请雀儿求求……求求……那一位。”
那一位,自然是九王爷。
苏娘犹豫,八王爷、九王爷同样显赫,只是不求八王爷,却求九王爷,这,雀儿还没过门,这要是传出去,不就摆明唐雀儿已经和九王爷勾连上了?!
唐雀儿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唐雀儿也站在门口,听见苏娘和梅娘的对话。
她也犯难,梅娘是自己的姨娘,不是外人,她也不想姨娘去死,只是……往日里求个吃的喝的,王爷答应痛快,可这是要求条人命啊……而且再见王爷是十日后的事,姨娘这事能等到十日后吗?
当然,她不会跟任何说,自己和王爷是有十日之期的,到时要是有心人真掐着日子去堵王爷,可就害了王爷了。
这娘们三个僵在当场的时候,宋嬷嬷风风火火地带着李嬷嬷和两三个女人就推门进来了,屋子本就小,这样一来,屋里更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你这懒货,你女儿刚抬出去,如今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不给你点教训,以后还得了?!”
内宫中折磨人的手段何其多,哪一个不是让人求生不得,又不好对外声张的伎俩。
说着,身后的女人磨拳搽掌就围了上来。
一个按着梅娘,一个上来扒衣裳,及至肥白的胸房袒露,另有一个不怀好意的粗使女人,拿着晾衣服用的木夹子,一手一边,用夹子狠狠加上红头,然后再使劲一拽,其中疼痛之尖锐,从梅娘凄厉可怖的哭喊声可见一斑。
如此往复,梅娘的红头几乎皮肉分离,只耷拉着,却不见血,又不耽误第二日劳作,可不是这掖庭的好刑罚。
梅娘疼得满脸大汗,苏娘哭着跪求,连趴在门口的唐雀儿也吓傻了,愣了一下,赶紧进屋,一把抱住宋嬷嬷的大腿,“嬷嬷明鉴,我姨娘并不是有意冒犯,我七姐要是知道姨娘这般遭罪,在王府中定活不成了!”
宋嬷嬷一愣。
唐氏女就算做不出妖,但寻死觅活也是新闻,八王爷、娴贵妃断不能让唐氏女刚嫁就去死,要真死了……她不敢多想,叫人住了手。冷笑道:“唐雀儿,你莫不是也想尝尝这滋味?”
唐雀儿吓得赶紧护住胸口,脸色惨白,这身体早就许了九王爷了,这要是把它扯烂,她要如何交待呢?
苏娘也想到此节,女儿闺帏福祉全靠这具年轻躯体,如何能受得了磋磨?忙不迭,苏娘就把唐雀儿搂在怀里,强硬几分,“雀儿日后也是要入王府的,嬷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宋嬷嬷冷笑,但拿唐氏女人们着实没什么办法,这么多年了,要不是看在这群小丫头都要入王府,娴贵妃隔三差五的问着,早就被折磨得尸骨无存了,哪有她们今天挺腰子的?
“罢了。罢了。”李嬷嬷洞悉上官意思,连忙出来收场,“宋嬷嬷也是疼你这丫头,今日冒犯主上的事就到这里。”
“不过,”宋嬷嬷忍不住言语要强,“唐八姑娘是要入王府,可也要看看,是不是入了王府就安枕无忧了,六姑娘害夫君丢了兵权,七姑娘入府当晚王爷就收用了戏子,着实过上好日子了呢!”
众人嬉笑,唐氏女翻不了身的日子是注定的,也没比她们这群真奴婢强,不是么?
听闻女儿如此不堪的新婚之夜,梅娘一口老血涌了上来,“哇”的就吐在了枕头上,凄厉可怖。苏娘母女赶紧又拍又劝。
梅娘冷道:“我的鸥儿真是命不好,不如雀儿,雀儿可是自己给自己结了好姻缘呢。”她看了眼羞愧的唐雀儿,狠下心来非逼她伸出援手不可,“九王爷疼你,雀儿你要高飞了,姨娘就要死了,你七姐也要被折磨死了。”
这是苦肉计。
只是这样一个蓬头乱发,衣不遮体,只剩半条命的凄惶女人这样鼻涕眼泪的诉说,苏娘母女如何能不唏嘘,唏嘘过后,又怎么忍心拒绝。
苏娘抹着眼泪,“雀儿,你可有办法?”
唐雀儿虽小,但绝不是能任人拿捏之辈,她本心是不想动用九王爷的,只是,问王爷求个主意也好。“雀儿只能一试,若是不成,姨娘也不要怪雀儿。”
梅娘使劲点头,满口说道:雀儿肯替姨娘想办法,便没有不成的。
当然不成!以奔果断表态。
大清早的宫里安插的小太监就叫人传话,说唐雀儿有急事要见他,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动用了宫中耳目。
要知道,一个好耳目是要栽培很久的,一旦启用就容易叫人发现,这个耳目就算是废了。本来这个小太监是安排来观察宫中动向的,告诉唐雀儿也是怕她被人欺负,恐有性命之忧,如今却拿来用作这个用途。
以奔颇是不乐。
“人家的事,与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连续两日进宫,对于他这个没有差事的皇子而言,已是不妥,如何还敢久留,说着,以奔抬腿就要走。
唐雀儿不敢纠缠,只是一跪,求道:“王爷但凡抬抬手,我姨娘就不会死,求王爷救姨娘一命。”
以奔,皇家贵胄,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蠢人蠢话,恼怒道:“又不是爷叫她去死,本王抬抬手,就好使了吗?!”
再说,这是老八的“丈母娘”,他去求了算什么事?!
他拿定主意,不搀和储位之争,平白无故示好老八,这是明晃晃的站位,到时候老三老五还不弄他?
以奔没有后宫根基,楚贵妃动动手指就能折磨死他府中女眷,他也要为自己考虑。“唐雀儿,爷要收你入府,你自当为王府考虑,这个忙,咱们不能帮,你记好了,一旦违了爷的话,本王——”
想拿起王爷的款儿,说起要惩罚,他又不舍得这丫头伤心。
“别哭了,爷不罚你就是了,今日的活计做完没?”
唐雀儿擦擦眼泪,想得全是回去怎么和梅娘说,哪里还听得进以奔的问话,只一味的点头摇头而已。
以奔不忍,靠近两步,把跪在地上的唐雀儿提进怀里。
泪水在唐雀儿脸上冲掉了不少窗灰,三抹两摸的,露出张白净的小脸,鹅蛋型的脸庞,大眼睛里续着一泡泪水,西子捧心不过如此,叫人怜爱不能自已。
以奔深觉宫中禁地实在不宜久留,还是忍不住安慰:“赐死这事,怕是娴贵妃娘娘也知情,八哥那边没来求,就说明这事求不得,你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