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光武帝平生头一回被人说恶心!
唐雀儿没疯,说得自然不是疯话,直说皇帝恶心,大胆欺君之论姑且不论,只是以敖高高在上的尊严,也容不得她这样任性胡说!
他怎么就恶心了?!自己只是把孩儿从她身边带走,哪里恶心了?!他给了孩儿极尊贵的名字,对他寄予厚望,为他挑选了最合适、也会对他好的母亲,处处为孩儿着想,怎么就恶心了?!
原本对唐雀儿有怜惜有愧疚,可被人骂到脸上,以敖没有好脸色,一把拉住唐雀儿躲闪的肩膀,弯腰与她脸对脸,逼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你有多爱朕,死都不后悔给朕生孩子吗,连死都不怕,现在又说什么恶心?!你后悔了吗?!你说!你后悔了吗?!”
你说,你是不是还爱朕?!
光武帝最怕的,是唐雀儿不爱了;最想要的,是唐雀儿还可以爱得无悔。
可聪明人最会算账,哪能血本无归。而且,聪明人最会看人,唐雀儿看准了以敖的脆弱,冷冷地一笑,眉眼里再没有半点情意。
“皇上您说呢?雀儿能不后悔吗,跟了您一场,竹篮打水,当然后悔了,后悔承宠受孕,更后悔刚刚说的那番话,以敖,你配得上我给你拼死生孩子吗?”
“唐雀儿!”光武帝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天下女人哪个不生孩子,又有哪个女人不想给皇帝生孩子?!“不过是外头的烟花响声,叫你听见了,你竟然疯癫至此,说尽犯上作乱的话,你!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不活也好!跟了你,悔得我肠子都青了!如果不是你的后宫乌烟瘴气,我怎么会被皇后罚跪,孩儿怎么会胎里不足!?都是你,我后悔跟了你,早知如此,真是不如跟了以奔!至少我有太平日子,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孩儿!”
“你说什么?!你叫他什么?!”以敖一把扯掉隔在他们中间的死婴,狠狠捏住唐雀儿的下巴,她提端王做什么?!还直呼其名,还说要给生孩子?!
以敖加大了手劲,小而弱的唐雀儿的下巴被挑到极致,雪白的一截脖子上,布满青色血管,他也疯了,疯得突然想这截脖子被切开后,这张脸还会不会害这么好看,还会不会这么恨他。
他幽幽地再问一次:“朕问你,你叫他什么?!”
“以奔,我叫他以奔,我从前就这么叫他的!”唐雀儿不怕死地回答。
从前,好一个从前!往事蒙尘,他怎么忘了呢,唐雀儿本来也不是属于他的,原本她和端王就定好终身了,她想嫁端王,给他生个孩子,多么顺理成章,是自己这个恶人,搅坏了他们,唐雀儿终于把悔说出来了……过去,两人床榻上恩爱缠绵的每个夜晚,她心里想得是谁?想他以敖几次,又想了以奔几次?
以敖手下慢慢用力,从下巴缓缓挪向脖颈,他想掐死她的。
绝世的容颜、娇嫩的身子,还有孩子,他都得到了,心里有个声音叫他掐死这个女人,掐死她,她就再也不会忤逆他,再也不会把端王装在心里,还总拿堂堂天子和她的以奔做比较了……掐死她……
唐雀儿脸色从白转青,她双手乱挥,锦被里的身子被光武帝微微提了起来,连眼珠都暴了出来,一个敢杀,一个敢死,这是世上再也没有的契合!
一滴眼泪从唐雀儿向上仰看的眼角里流出,从脸颊滚到脖颈,再掉在以敖手腕上。
可,冰冰凉的泪珠,于以敖来说,却像是烫手的油点子,落在手上,一下烫得他松开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唐雀儿从半空落回榻上,干呕换气,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她以为自己这会一定死成了,死了也好,死了就能见到孩儿了,所以一声没哭,一句没喊。
可哪知道光武帝突然松手了,如避蛇蝎一样,退了老远,她趴在死婴身边,透过凌乱的长发,气喘者,诡异地笑着。
“皇上也怕杀人吗?”
他认真地看了看那只要掐死她的手,然后又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丢下他研究过后的结论。
“真是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