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雀儿这场高烧,烧到第五天才算彻底褪下去。王迎春暗自庆幸,也就是太医院的金汤玉药供着,这人没烧傻都是走运了,放普通人家这么个病法,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能满脸元气的醒过来。
“姑娘可算大安了!”王迎春是真高兴,招手叫来哑婆子跟前伺候,她忙忙地去御前禀告。
众所周知,哑婆子投了唐雀儿的眼,所以,唐雀儿有事都破例叫她上来伺候。这会寝室没有外人,哑婆子也是满肚子的关切,跪在床边,擎住唐雀儿坐起的身子。
“小姐怎么还受风寒了,一病这么多天,当真急死老奴了。”
唐雀儿环顾周围,一时有点愣神,突然想不起来怎么挪回的后罩房,还有那天晚上,和光武帝说了什么她也记不太清了,只是那个男人紧紧贴着自己做尽缠绵……
嘶——她一想就觉得头疼得厉害,算了,自己和光武帝一团烂账,想也无益不如不想,她撑着头,看着哑婆子,只说婆婆别担心,身子好多了。
“小姐要坚强,御前的红人哪里是好做的呢,多少女子能得皇帝稍稍怜爱都欣喜若狂,您比世间平凡女子可强了千倍万倍,是顶尖的人物,皇上对您是又爱又恨,您可得好好抓住恩宠,日后还有大用。”
唐雀儿死了孩儿,哑婆子都说这么劝解,反而是要复宠了,她倒上心了,“我已寒心,这恩宠不要也罢,婆婆有话,不如明说。”
什么大用?
“小姐产子那一日,外头站满了披甲武士,皇上传旨,有奴才乱走者格杀勿论,这样的阵仗,小姐不觉得反常吗?还有,小姐的孩儿生下来明明是活的,孩儿哭声很多人都听见了,怎么又夭折了,太医的话是全部真相吗?”
房太医的话一直是唐雀儿心里的疑点,听哑婆子说起生产时外面的事,唐雀儿疑惑更深。
她还有另一种猜测,她生子、丧子的事可能山溪堂外,依旧无人知道,光武帝在刻意瞒着,怀孕时,他瞒着,说是生下来昭告天下,可生下来孩儿没了,是不是正中那个混蛋的下怀,他正好不用宣布什么了,从此,她唐雀儿又成了一个隐形人。
“婆婆与我相伴一个月有余,怎么之前不说,现在才说呢?”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敢再轻信,必要探一个背后目的才能罢休。
包括一向与她为善,口称是家族故人的哑婆子。
“小姐不要疑老奴,之前老奴以为小姐失宠,就想守着小姐过太平日子,哪想到您复宠这么快。现在,既然有宠,就没有理由放任疑问,而不去追究。孩儿是您心里的痛,定要弄得明明白白才好。”
好一个明明白白!
哑婆子一下就切准了唐雀儿的脉,孩儿的事,是不是阴谋,查了才知道,想查就要靠近做局的人,就要靠近光武帝,就要有宠。
有宠的第一步就是要回后罩房,唐雀儿觉得讽刺,冥冥中,她想不想走这第一步,都已经在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抬到了第一步上。
紧接着,王迎春在外头一声通传,第二步棋,自己就送上门了。
光武帝来了。
唐雀儿往被子里缩了缩,比刚才看着更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哑婆子垂手站到一边。
光武帝袍子角飞扬着就走了进来,银白色长裾,层层纱领叠在脖颈处,挺拔更胜从前,奕奕神采,在逆光下,光武帝肩头的光晃得人眼酸痛。
唐雀儿躺着仰望着他,自己也不知道里面有几分真情,竟然掉下眼泪来。
“哭什么,非得把朕的心哭碎才算完吗?!”光武帝挥手叫人都下去。
哑婆子看了一眼唐雀儿,见她低着头,梨花带雨的小样子,略微放心下来:这不是老天偏爱是什么,拥有绝世容姿的同时,脑子还这么聪明,她不得宠谁还能得宠?
两人这段情缘,也算是棋逢对手。
哑婆子踏出门口前,听见里面唐雀儿开口,声音沙哑,既撩人又委屈地说道:“皇上不是要掐死雀儿吗,雀儿这条命还在,此刻皇上正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