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一个局,以敖临走设的局,事前,他已透过母妃向楚贵妃放了消息,皇帝不思茶饮,已经出现颓势,自己带兵出征刷军功,回来就将是太子,又说如今城中空虚,这样难得、易掌控的局面,楚贵妃如何受得住诱惑,他赌老三老五必要趁机作乱,到时候自然有一出好戏要唱的。
前线大帐内,以敖坐在虎皮帅位之上,轻捻虎须,遥想京中形势。
西北战事在以敖大军开到之时,已经打到尾声,西蛮族小气弱,不过是没有了过冬水草,才扰境进犯,得到了财物后,早就节节后退,不知踪影了。
以敖为立功而来,提着精神连打了月余零星战役,收复了几个中立部落后,他就已经无仗可打了。
西北军情并不紧急,能引导朝廷上下如此重视,还派皇子出兵,也是以敖计划的一部分。
他要动手了,意在皇位。
离京两月,静待京中发展,要说不心焦是假的,他谋的是天子位,赢了固然不用说,位列九五,君临天下,输了嘛,父皇、皇兄们都不会放过他的。
“报——都城王府庶务官求见!”只听外面层层通传,不一会,一个皮甲铠士就引了一个束发的少年入帐了。
这是以敖王府里养的探子,以回禀王府庶务为由,来往于都城和阵前,“府里派了你这小子来。”这小子叫福星,腿脚快,脑子快。
挥退军士,帐子里只剩他们主仆二人,福星再拜,“京中局势已经就位了。”
近日,都城里流传一个说法,故事由来是这样的。
都城正门外有个叫云来的酒肆,位置极好,是出入都城必经之地,坐在门口就能望见城门,因此确实是个客似云来的好地方。
原本,这酒肆只供客人歇脚打尖,哪知道最近来了一只商队,说是要往东去,包下店家临时小住,住了三日五日也不见离去,除了吃喝,每日只是坐在酒肆门口,望着城门而已,一日小二沽酒,无意中叫他看见了客人身上掉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竟然是两枚雕刻精美的鎏金铜牌,一个上头写着“护国拥王”,另一个写的是“东土在望”。
小二不认识,却形容得绘声绘色,可这个故事传到权贵耳中,却是意义深重。
那两块不是别的,正是调动东省步兵的虎符!
东省步兵一分为二,要想调动,需两块在一起,同时发往东省,和东省大将军的拼合在一起,这支十余万人的军队就算是集结完毕了。
虎符?观望城门?七皇子以则坐在书房沉吟,早听宫中母妃传话来,说楚贵妃频频召见老三老五,如今虎符现世,这不是明摆着,他们要调兵逼宫吗?
都城空虚,他们真的不管不顾做下这等谋逆大事吗?
同时,还有疑虑的,还有正元帝,他也被大太监邵清告知了此事,乍一听,他被气了个够呛,可一转念,总觉得事有蹊跷。
虎符如此重要之物,随便就叫人看见了,老三老五这事情做得未免太儿戏吧。“传楚贵妃。”
邵清亲自去传的旨意,楚贵妃也是一惊,她和儿子们不过还在谋划中,打草惊蛇了吗?她们的行动确实还没展开,跪在殿前,楚贵妃微微颤抖。
“你最近频繁召见老三老五啊。”正元帝看着楚贵妃幽幽地问,又像喃喃自语,“你这个女人太狠了,太狠了,还要带坏朕的儿子。”
当初,她对唐氏女痛下杀手的时候,正元帝已经对她开始提防,不过是看在两个儿子的颜面,留她一命,哪知道她的野心外露至此,当真是留不得了。
“来呀,赐鸩酒。”
楚贵妃愕然,君前对答还没开始,怎地就要赐鸩酒?!“臣妾,臣妾不知何罪之有——臣妾——”
“朕的身子不好,早晚有大归的一日,你不如先去那边准备一下,等着接朕吧。”
叫她提前殉葬?!楚贵妃是等着做太后的人,哪里就能甘心就死,而且,这理由分明不真!
“陛下,臣妾侍奉您三十四年,无一日不精心,无一日不恭敬,您春秋日盛,怎么,怎么就叫臣妾——”楚贵妃哭得当真伤心,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眼看着两个儿子就要行动了,她要活着看到这一切啊!
正元帝心硬如磐石,看着疯癫哭泣的女人,丝毫动容都没有,几十年的枕边作伴,于他也只是纾解欲望罢了。
他心头一点波澜未起,催促奉酒在侧的小太监,“还不赶紧服侍娘娘。”
小太监御前行走,手脚麻利,格外精干,忙躬身上前,一手紧攥酒杯,一手捏住楚贵妃的嘴,一杯灌洒大半,终于灌进去些许。
楚贵妃满脸酒与泪混在一起,早已乌发蓬乱,呼喝一世,哪想到一生竟然就这么结束了……药力发作极快,楚贵妃还未说上一句整话,就七窍出血,噗通倒在大殿中。
正元帝眯着眼,神色不动。
邵清忙对小太监吩咐道:“楚贵妃娘娘突发疾病,暴毙而亡,抬下去,好生为娘娘净面净身,送娘娘极乐往生。”
几个小太监忙上来,抬人的抬人,清理的清理。
正元帝缓缓说道:“近日不要叫老三老五进宫了,传朕虎符,召北峰羽林卫调兵还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