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唐氏过于聪慧,势必要惹来事端,这样的人留在你府里,哀家怎么能放心呢。不如就把她送进姑子庙,叫她自生自灭的好。”
至于进了姑子庙,唐鹤儿能活多久,就是太后可以左右的了。上次当着光武帝的面,太后没除去唐鹤儿,她想从襄王这边试探一下,再寻机会下手。
光武帝的性子,太后自以为当娘的最懂,如今看着他不会抢襄王的,谁知道以后呢?反正,唐鹤儿活一天,她就要为两个儿子担心一天。他们为王位反目可以,要是为女人反目,就太不值了。
太后的提议,襄王沉默了片刻,意外的,他没有马上反对,而是说:“儿子回去考虑考虑,一日夫妻百日恩,儿子不想太绝情。”
太后露出欣慰,襄王重恩义,他要是果断拒绝这事就难了,但,他只要稍有动摇,这事就有办法。
襄王从永乐宫出来,往山溪堂方向去,他们兄弟终是要见这一面的。为了兵权、为了阚氏、可能也为了唐鹤儿。有些话,有些帐,他们兄弟总要算一算。
他在别院中的时候,也不记得从哪天开始,送进来的饭菜中,总会混一张纸条,纸条里寥寥数语,却都是外面发生的大事,有朝堂上的,有王府中的,让以则最惊心,却是关于唐鹤儿的。
那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神经,当他看到纸条里描述着,鹤儿是如何与光武帝抱在一起时,他心都要碎了。
他不知道纸条是谁送的,却知道送纸条的人不安好心,可,明知道送信儿的不安好心,他还是不自主地愤怒、嫉妒,唐鹤儿是为了他才去求得光武帝,他信鹤儿的忠贞,可信不过光武帝的为人。
他懂亲弟的个性,光武帝眼里,最见不得不驯的女人,他大概已经发现了鹤儿的美好,所以动过心思了吧。
襄王站在山溪堂门口,墙里的白玉兰开得正好,一树雪白的花朵占满了枝头,蓬勃怒放。正如光武帝的年纪,二十七岁,位列九五,他能拿天下最好的一切给鹤儿,自己比不了他。
再加上自己前途已断,襄王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偷占了唐鹤儿的便宜。
“王爷请。皇上早起就等着您呢。”
襄王对顾臣点点头,跟着他提步背手往里走,越过书房,径直来到西边一块视野豁达的操练场上。
这块地方不算大,跑马不行,但胜在没有植被和树木,平整开阔,是一块耍兵器的好地方。
襄王在场外站定的时候,就见光武帝正在挽弓,长弓劲猛,有半人高,拉起来,只听弓弦吱吱地摩擦声,透着杀气蓄力的危机感。
襄王拱手给光武帝请安,光武帝凌厉地侧了脸,竟然慢慢地挽弓转身,箭头直直地就对准了襄王,弓弦越挽越紧,顾臣、小江、还有操练场的奴才们一个个屏气凝神,生怕一口气惊了弓箭,再发生血案。
光武帝总有出人意料之举,他拿箭对准亲兄,莫不是对襄王也动了杀机?!
襄王冷冷地注视箭头,然后对上光武帝,他勾了勾嘴角,光武帝也笑了笑,然后手指一松,只听尖锐声划破空气,咻的一声,弓箭凌厉飞向襄王,襄王纹丝未动,闭了闭眼,就听见箭矢射在襄王耳后的靶上,臂力之强,让箭头直接没入。
“皇上好箭法。”襄王一动不动,连靶心都没看,他知道自己还不到死的时候,光武帝一定不会这么容易让他死。
光武帝一笑,奴才们跟着松了一口气。
“七哥才是好武艺,朕卖弄了。”
“臣,在别院过一个冬天,风湿缠身,已经挽不了弓,上不了战场了,恐怕以后是个废人了。”
光武帝踱步到襄王跟前,口气遗憾,可脸上却是满意地表情:“七哥是大英雄,激流勇退,怎么是废人呢,七哥永远都是朕的好七哥。”
襄王又要拱手客气一下的,却让光武帝紧紧捏住他刚刚抱起的拳头,襄王想挣开,光武帝双手紧紧用力,一个向外使劲,一个向内使劲。
两兄弟这回斗得是腕力,襄王是在战场上冲杀半生的人,动武对他简直是家常便饭,可当他气运丹田要用力挣脱的时候,却发现光武帝眉头连皱都没皱,双手把襄王给捏了个死。
什么时候以敖练齐了这一份文韬武略呢?
襄王失落一笑,摇摇头,终于不再用力。他承认自己比不过他,输了就是输了。
光武帝也把手慢慢放了下来。他就是这个效果,杀人诛心,七哥骄傲,以敖就要打碎七哥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