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亲姐妹,唐鸥儿却从没见过唐莺儿这个二姐。
在照旭斋主宴上,唐鸥儿见到唐莺儿装扮的奴婢时,第一眼就已经觉得她面熟了,哪怕是匆匆一眼,她都印象深刻,因为唐莺儿不仅长得美,气质根本不像一个奴才,她眼里可一点卑微都看不到,相反,她眼里还有股看不起别人的轻蔑。
对,这隐隐约约的轻蔑,似乎不光是对自己,好像她看不起的是世间的一切……
所以,当唐鸥儿看见唐鹤儿站在那个女婢跟前,也矮了一截之后,她就觉得不是自己多心,而是这人一定有来头。
“六姐认识这个女婢?”
唐鹤儿看了眼团丫,团丫机灵,赶紧带着丫鬟们又退出去老远。然后唐鹤儿引着唐鸥儿、唐莺儿进了屏风里面。
还没等唐鹤儿介绍,唐鸥儿早已在脑海里转过一种可能了。
“这位姑姑可是我们唐氏旧人?”
论年纪,叫唐莺儿一声姑姑是客气,唐莺儿上下打量一回唐鸥儿,略微满意:还行,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握有一子,晋为嫔位,确实有些眼力。
“奴婢不才,当不起娘娘一声姑姑,不如,”唐莺儿算计一笑,“不如娘娘叫我一声二姐。”
当不起姑姑,却敢给唐嫔当二姐……唐鹤儿觉得二姐实在是自负得令人生厌。
唐鸥儿全然来不及想礼节上的事,因为她完全被“二姐”的身份给惊到了:她?二姐?唐莺儿?
最重要的事,皇觉寺失火她不是被烧死了吗?!
皇上已经发了讣告:皇觉寺后院失火,二皇兄以牟孀妻唐莺儿葬身火海,半年多前已经死了,怎么,死是假死?!
刚刚在御前,唐莺儿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往光武帝跟前站,说明什么,说明光武帝不仅也不认识唐莺儿,而且,他也不知道她还活着,就活在眼前,活在秀王府里!
“你?二姐?今天进宫来做什么?!”
唐鸥儿十分警惕:死人复活不过是假死伎俩,费了这么大的劲折腾一圈进宫来,图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唐莺儿不在意地一笑,“斯麟百日,我这个做姨母该来看看的。”
这话鬼都不会信。
光武帝要杀唐莺儿,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今日又潜回都城、潜入宫中,就为了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外甥过百日?
“二姐有话不如直说,不要藏着掖着。”唐鸥儿面容冷峻。这样胆大的二姐,她可不想被她盯上。
“奴婢现在只是奴婢,哪敢欺瞒唐嫔娘娘呢?”
唐莺儿这次进宫的目的,确实不是唐鸥儿,而是唐雀儿。这样的日子,她以为唐雀儿也会出现,所以,她冒险让斯翰带她进宫,为的就是见上唐雀儿一面的。
唐雀儿是光武帝心里那块肉,她年纪最小,最得宠,为唐氏报仇的大事,还是靠唐雀儿更好实现。至于唐鸥儿,贵为嫔位、皇子生母,在唐莺儿眼力也不过是小角色,唐莺儿看不上她。
见唐莺儿没有交心的意思,唐鸥儿脸上写满了送客两个字:唐莺儿看着就是个麻烦精,让她走,越快越好。省得被人发现她还活着,给自己惹一身事端。
小厅里,唐氏姐妹会面刚要一拍而散,突然,就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凌乱声,随后就有太监唱道:“皇上到。”
唐氏三姐妹面面相觑:怎么皇上也来了?!真是倒霉催的!
唐莺儿此刻在这里,明显是不合理的,她是明面上的奴才,送过礼就该退出去的,这会还在这,算怎么回事?!叫皇上发现她的身份,大家都别想活了!
唐鹤儿心最公道,不想大家有事,在小厅里转了一圈,想把唐莺儿藏起来的,哪知道外头的人来得更快。
唐鸥儿对唐鹤儿微微摇头,叫她别做徒劳挣扎,眼瞅着皇上就要来了,听天由命吧。三人互看一眼,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不敢再想各自那点小心思,赶紧低头跪迎圣驾。
人未见,先闻声,光武帝爽朗昂声道:“原来你们姐妹在这里躲清净呢。”
唐鸥儿先起身,一笑:“我们姐妹好久没见,皇上还不让我们说说悄悄话吗?”她往光武帝身后一看,就见后头还跟着徐怜意和凌郡主。
这还有什么看不懂呢。这又是徐怜意母子在捣鬼,明知道她们两姐妹旁下无人说着话,她们母子又想拿唐鹤儿与皇上有染的事做文章,引着他俩见面,然后又泼脏水。
幸好,这会唐鸥儿在,如果她这会是在前面应酬,把六姐一个人留在这,光武帝这要是进来了,又要被这对黑心母女编排上了!
皇上也是,任性胡来惯了,徐怜意一撺掇就过来,也不为六姐名誉考虑!
唐鸥儿埋怨地看了眼笑呵呵的光武帝,他倒是浑不吝,一副天王老子谁也不怕的架势。
这要是平常也就算了,这会唐莺儿还跪在地上,被碰个正着,唐鸥儿此时比唐鹤儿还恨徐氏母女。
光武帝也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唐莺儿,他虽不认识“二嫂”,可光武帝有过目不忘之才,刚刚才见过这个女婢,这会就想起来了。
“你是秀王府的?在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