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雀儿一但有了想要出走的念头,这个念头就如星火燎原,迅速点燃了唐雀儿所有的叛逆。
十五六岁,正是有无数胆量与无数遐想的年纪,唐雀儿想出去看看,逃离宫廷,逃离光武帝,哪怕最后失败、被抓回来,甚至死于此事,她也没有丝毫畏惧……
说做就做,她想找能为逃走提供帮手的人。
第一个唐雀儿想求助的是唐嫔,她是自己的亲姐,情分还是有的,而且,她如果真的窃了自己的孩儿,那她无疑希望自己消失,从利益上来说她应该愿意帮自己,可……她如果连皇子都能窃,那她一定是光武帝的人,不妥。
第二个,唐雀儿又想到了哑婆子,她是从外头安插进来的,对于怎么出去应该不会一无所知,她想问哑婆子的,可转念又放弃了,哑婆子是个野心写在眼睛里的,如果自己不确定哑婆子是否赞成,她不敢贸然让哑婆子知道自己太多。
哑婆子精明,与其问她,倒不如问问段姑姑,她们已有师徒之谊,而且段姑姑还是心思单纯的人,问她应该不会打草惊蛇。
于是,唐雀儿偷偷找了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趁着阴沉的天气,偷偷跑出了山溪堂,打着一把下人用的褐色油纸伞,避过耳目就往乐府戏班的方向去。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
今天这场雨是入秋后下的第几场雨,唐雀儿不知道。可天气是真的冷,冷得唐雀儿一出门就觉得穿少了,银白色的褙子外面只披了件暗灰色的连云斗篷,不易被人发现,却一点不保暖。
唐雀儿抖了个颤栗,一路只顾低头看路,生怕泥水溅脏了雪白的蜀锦绣鞋,哪知道走过了才发觉,她已经穿过乐府戏班的大门,走到东北宫墙跟下的护城河桥旁,这里是下人进出宫门的一个角门,因为入秋雨水暴涨暂时关了,所以,罕有人至。
唐雀儿本来想扭头回去,却听见护城河对岸的垂柳林里,传来嘿哈的声音,这是武艺精进之人的吐纳之法,唐雀儿虽然不懂这个,却也听得出这声音古怪,她过了护城河的汉白玉桥,将身子没入柳林中。
借着烟雨和昏暗的天气,她把自己藏好,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做什么?
只见林中一身影快速动了起来,手中还握了把蛇形剑,银光闪闪,在柳林中轻舞起来,一看身姿是个女子,武艺极好,身段轻盈,唐雀儿只是一望,就已经认出她是谁。
等那练功的女子收了剑气,唐雀儿从林中现了身形,略带愉悦地走了出来。
“段姑姑真是好功夫,不仅是那事的功夫好,原来这才是真功夫。”
段姑姑不过是趁着天色不好,见没人出来,所以躲起来舒活一下筋骨,今天本来也不是和唐雀儿相约的日子。这是她藏了是十几年的秘密,唐雀儿这丫头竟然有这份机缘,竟然让她给撞破了。
段姑姑也从容,将蛇形软剑收回腰带中,整理了一回箭袖,冷笑道:“这里四下无人,姑娘也不怕吗?”
怕。唐雀儿当然怕。四下无人,可不是灭口的好机会!
可唐雀儿既然让她看到自己,就不怕被灭口,反正,她活得无趣,不怕死。
“雀儿既然认了姑姑做师傅,自然不怕,不仅不怕,还想学个全套。姑姑可愿意倾囊相授?”
房中术既然只是段姑姑会的小把戏,那她便要再掏姑姑的绝学,如果有了身手,再加上她已经识字,那么逃出皇宫,以后在宫外生活,就都容易许多。
打定主意,唐雀儿就是磨也下定心思给把这门本事磨到手。
段姑姑看唐雀儿只是想学艺,便知道这个秘密还保得住,于是,也不急,径自一个人往回走,唐雀儿就像个小尾巴一路跟着。
“姑姑,倒是说句话。”
“唐姑娘想学这个做什么?”
唐雀儿当然不能说真话,谎话随口就编了一个。
“想围猎纵马更出风头。”
这话放一年前,段姑姑可能就信了唐雀儿,当年中秋夜宴,她就帮唐氏姐妹出过风头。可现在,今非昔比,唐雀儿御前服侍,早就是城府在胸了,段姑姑信她才怪。
唐雀儿见段姑姑理都不理刚才那话,便知道谎话编得太水,多了几分诚恳道:“谁不是有秘密的人,姑姑何苦非要逼我说呢。”
段姑姑突然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对唐雀儿说道:“那好,咱们也不敢逼姑娘,教姑娘也容易,只是这功夫只能教给有本事的人,如果姑娘过了眼前这一关,明日这个时辰还能来找奴才,那便是有本事的人,这手功夫就能教姑娘。”
段姑姑转头,看向不远处乐府戏班的大门口处,唐雀儿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心口一凉:这可真是需要有本事先过今天这一关才行啊!
原来御前的王迎春和玉宁,正站在乐府戏班的门口等着,这样的阵仗,一看就知道是皇上派人来找唐雀儿的。
可,皇上怎么知道唐雀儿来了这里?她明明说谎去了御花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