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雀儿偷跑了一个夏天,回回出山溪堂,跟王迎春报备,不是说去御花园了,就是去看娘了,她已经知道了娘的新住处,偶尔会去看看。
所以,她来了乐府戏班那么多次,光武帝都没发现。今天她出来用的借口就是去看娘,怎么这么快御前的人就找来了?
唐雀儿有点犯疑,暗自希望王迎春她们没发现自己和段姑姑的关系。
但,等走近了之后,见王迎春和玉宁脸色十分难看。
可问安仍旧克制有礼。她们不敢责骂唐雀儿说谎乱跑,可一看王迎春她们满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在皇上那已经挨过骂了。
玉宁位份低,直接跪在泥地里,苦口婆心求道:“好姑娘,快跟咱们回去吧,万岁发了好大的脾气,正找您呢!”
唐雀儿深吸一口气,果然风暴在山溪堂里已经酝酿好,等着自己了。
王迎春上下打量了一会段姑姑,对她的态度就没那么不客气了,
“段姑姑也请跟咱们走一趟,兴许也需要面圣呢。”
唐雀儿看段姑姑,她面无惧色地一福身,便是从命的意思,可唐雀儿知道,十有八九是皇上查到什么了,起码段姑姑想完全撇清不太可能,如果段姑姑真走到要面圣这一步,估计就难活了。
唐雀儿心下突然有一丝惊慌,为皇权遮天蔽日的威势而惊慌,皇上到处都有眼睛,只是她有稍稍差池,就会牵连别人!唐雀儿刚刚觉得自己活够了,可转眼,她发现最可怕的是没活够的人,因为自己而死。
难怪段姑姑说,先把这关过了,才能教她功夫,不仅是需要她有本事学,还得段姑姑有命教才行。
光武帝盛怒之下,一行人不敢耽误,疾行返回山溪堂,穿过游廊,四人分为两路,王迎春要押走段姑姑,而唐雀儿需要跟着玉宁进后罩房领雷霆之怒。
临走,唐雀儿有几分犹豫,段姑姑轻轻对她摇头:当下处境,唐雀儿只有说服皇上,自己才有活路,不然,谁都救不了她。
唐雀儿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双手搭叠,头也不回进了后罩房。
一进门,就见室内寂静无声,穿过东厢层层拱门,唐雀儿都没见光武帝人影,心里越发着急的时候,突然声音从身后炸起,吓得唐雀儿脸色愈白。
“从哪回来?”声音幽幽的,光武帝的心情比外头的天还阴暗。
萧贵嫔有孕是满宫里的大喜事,唐雀儿看似知礼,还知道恭喜自己,可表面上的乖巧到底是表面上的。
她对光武帝冷得像一块冰,叫她侍寝,她推说身子不适;他刻意冷她,也不见她消沉,光武帝要不是看在他们育有一子的份上,真的怀疑唐雀儿是不是唐家人冤魂附体专门来毁自己的。
因为,她竟敢背着自己私下和唐氏旧人走在一起,这不是谋反是什么?!身为帝王最晶体的莫过于其心不忠!这回不忠心的人难道都已经到自己枕边了吗?
“雀儿给皇上请安。”唐雀儿这回破天荒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朕问你从哪来?”
“奴婢从乐府戏班处来。”
“你回回谎称去这去那,都是为了去见的那个姓段的女人?”
光武帝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唐雀儿自知瞒不住,也不辩白,全部认下。
“那你说说,你与她相交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光武帝自己都觉得好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最怕的就是唐雀儿真的承认谋反什么,如果真是那样,别说两人不能再谈什么感情,就是她的命也活不得了。
就算不是他想杀,别人也会要杀她。
“去年中秋夜宴,段姑姑帮我与唐嫔娘娘大出风头,后来我就与段姑姑有了交集,她看我为内宫争宠烦恼,便……”
“便怎么样?!”光武帝隐隐明白唐雀儿想说什么,可他还要听她亲口说,再羞耻也要亲口说!
唐雀儿为了救下段姑姑这条命,哪里还敢隐瞒,又哪还顾得上什么女子尊严。
“雀儿……求段姑姑教授房中术,”唐雀儿这会是觉得真屈辱,她用了身子做工具去行勾引之实,这不是应了下贱两个字还是什么?!
唐雀儿近来爱画浓妆,今日也不例外,凤眉入鬓,媚眼狭长,再加上说了刚刚一番话,光武帝心内微微一动,身体里一股热切涌动。这个女人愿意费尽心思地勾引自己,也是她有心于自己吧。
同时,他听到似有一个声音轻轻地说:只要不是谋反就好,只要不是谋反就好……
“你既然说是为了学房中术才与段姑姑相交,朕,倒想看看,你学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