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昨晚遭受奇耻大辱,萧贵嫔绝不会把山溪堂的秘密泄露出去,她不是不清楚父亲的为人,樊正是一路清贫出身,赤手空拳才有今日地位,所以,对于权谋最为看中,恨不能削尖了脑袋营钻,只为永保富贵。
所以,樊娇娥的一封信送出去后,心里仍旧不安了一番,毕竟那也是光武帝想要保守的秘密,她深爱皇帝,做了背叛之事,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她在洗碧宫惴惴不安的时候,却万万也没想到,她递送出去的消息,不止告诉了父亲,樊正又转手,告诉了端王以奔。
樊正漏夜前往端王府,捋着山羊胡子,十分得意。
端王在坐在书桌后头,看过了萧贵嫔的家书,极稳妥地递在烛火旁,把那一页纸,燃了一个干净。
他抬眼清冷地笑着,看着樊正这个老狐狸,对他的打算一清二楚。
樊正是个墙头草,既想攀光武帝又想攀自己,所以两头都不停讨好,一边送女儿入宫,另一头,他洞悉自己手握兵权,这是想为三皇子斯仁结个善缘,储蓄一只军事力量呢。
“樊大人倒是信得过本王,把这样的宫廷辛秘也愿意和本王分享,倒是看得起本王。”
樊正嘿嘿一笑,“柏氏一族在东省的势力,如今大半归于王爷之手,樊某十分看好王爷……”
可惜樊正出身浅,眼界也浅,他只是以为端王爱权势,拢了兵权就算完了,哪知道端王更深的打算,樊正想利用端王为三皇子保驾护航,却不知道,端王也想坐上那把龙椅。
以奔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然后恢复了往日清朗和煦的面孔,顺着樊正一通寒暄,“樊大人如此看得起本王,本王对三皇子这位侄儿自然会多加关照了。”
樊正大喜,起身再谢,两人又是一番投机畅谈,直到街道宵禁才散。
夜半,端王捻着腰间佩绶,站在庭院枫树下,仰头看着玄月,月勾皎洁,他分明记得,相识雀儿那天,也是一个这样的月夜。他为得到一个心上人,不知道怎么样雀跃期待,夜不能寐……如今,她已经与别人恩爱产子……听说她过得好,过得整个后宫的女人都视她为死敌,他心疼这种所谓的“好”,整日提心吊胆过日子,这算哪门子的好。
雀儿如果真如萧贵嫔所说,孕育产子,可孩子都不见了,她过得真的好吗?
唐雀儿生下的孩子到底去了哪,是生是死?这是以奔,乃至经手过的这个消息的人,一致的疑问。事关光武帝后嗣,端王以奔就算为了大局,也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何况,这还是事关她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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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怜意停灵七天后,终于等到了从北峰匆匆赶回的凌郡主和柏斌夫妇,他们仓促安排好柏鸣入葬之事,便一路快马不停歇地往回赶,被丧事如此催赶,两人都是精疲力尽,神思衰弱。
等到一回都城,他们便直奔襄王府,远远地还没到跟前,就见白幡和诵经的和尚早已在大门口就绪,只等凌郡主一到,马上就开始摔盆出殡。
凌郡主一身尘霜,跌跌撞撞奔到灵前,只喊了一声母妃,便几欲昏厥,还是柏斌在后面搀扶,才没叫她摔在地上。
襄王、唐鹤儿、斯远,披麻戴孝,立在两边,下头奴才亲友,都是面色沉重,府中一片嗡嗡颂鸣声,据说,凶死之人,超度吟诵需要念上十二个时辰才能前往投胎。
凌郡主听着耳边密密麻麻的声音,犹如魔音入脑,十分痛苦,她猛得挣脱柏斌的手,跪倒在襄王面前。
“父王,我母妃到底是怎么死了?!我去北峰前,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一句,压在地藏经前,格外刺耳,连斯远也跟着跪倒在青砖上,“母妃突然去世,父王如此仓促就结案入殓给,儿子还望父王再调查清楚啊!”
出殡在即,凌郡主和斯远作为王府仅有的后嗣,公然质疑,让襄王既恼怒又痛苦,徐怜意之死确实突然,可,襄王到底是男人,与徐怜意一场夫妻,以如此撕破脸的方式划为结束,他也不想多谈。
“你们思念你们的母亲,本王何尝不是呢,只是皇上已有定夺,自杀就是自杀,如何继续调查?你们就不要公然违反圣裁,让你们的母亲在天之灵不能安心了。”
凌郡主一怔,与斯远对视:以皇上做借口,分明不真,父王厌弃母亲太过明显,他们不禁怀疑,莫不是母亲的死,与父王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