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郡主与斯远早已对襄王心存不满,如今见母亲已死,更是悲愤交加,一听母亲棺椁就要被抬出王府,两人根本不顾什么体面,干脆拦在王府门口,大呼有冤。
一时间,满院的亲友,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有偷看襄王的,有偷看唐鹤儿的,都在肚子里转着一个念头,徐氏死得突然,莫不是真有蹊跷,难道是襄王联手爱妾,杀了正室吗?
襄王眼中满是幽暗,丧妻已是心中之痛,如此又被四方猜疑,他怒从中来,对一儿一女道:“本王念在你们思母心切,不忍责怪,可如此大闹,不成体统,耽误了吉时,这不是叫你们母亲不安吗?!这也是你们的孝心吗?!”
斯远冷冷道:“父王对母妃之心,就不会不安吗?!”
凌郡主也哭得泪人一样,“父王如果不彻查母妃之死,我们就不能让母妃出这道门!她永远都是襄王府的女主人!”
说完女主人三个字,凌郡主直视唐鹤儿,目光像要杀人一样凶恶,唐鹤儿立在襄王身后,目光灼灼,也凝视着凌郡主。
她心虚不假,可做了就是做了,她也不怂。凌郡主都把放说到自己跟前了,唐鹤儿也不想再躲,王爷都把治理王府之权都给自己了,她,才是这襄王府,从今往后真正的女主人!
“郡主悲伤,妾身也感同身受,只是,出殡路祭都已经安排完毕,郡主和公子再这么闹下去,如何善了呢,你们要彻查,也要先安葬王妃才是啊。”
“这里哪有你这女人说话的份!”斯远大吼。
凌郡主冷笑,“怕是安葬之后,你才高枕无忧吧!”
和尚念经本就让人头疼,襄王见灵堂之上毫无长幼尊卑,父慈子孝的样子,心头更加恼火,干脆忽略儿女反对,大吼一声:“放肆!”
突然府中一寂,襄王垂头长出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觉乌云盖得人压抑至极,午后恐怕有雨,于是,他无比悲伤地下令道:“送王妃出殡!”
命令一下,斯远和凌郡主已经知道阻挠无力,便放声大哭,用尽最后的办法,想用身体堵在门口来阻拦出殡,果然,八人抬着大棺椁晃悠悠地过来,因为无法通行仍旧悬空在院中。
襄王不忍暴力驱逐,含泪咬牙。
窃窃私语声一直未断,大伙都在猜这送殡到底还能不能进行下去……唐鹤儿双手交叠在身前,为襄王被如此责难,心生愤恨:徐氏的孩子真是与徐氏一样的不懂事,非要如此逼迫王爷,让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下不来台吗?!
唐鹤儿看了一眼柏斌,他虽然也是披麻戴孝,却一直置身事外,不发一言,但两人早已是同谋,她的目光一扫过去,柏斌已有感知,她眼角一扫凌郡主,他就经明白了。
先放下自己的疑问,柏斌言语沉痛,却高声说:“近日岳母大人出殡,吉时不可耽误,夫人与斯远还是不要任性的好!”说着,他一挥衣袖,便叫自己带来的随从,暴力地把两人从门口拖拽了起来,然后给出殡队伍腾出一条坦途。
凌郡主见阻拦失败,怒喊:“柏斌你这混蛋!我看你是早已投靠了唐——”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柏斌的人已经把她的嘴给堵了上。
斯远上去撕扯,想救下妹妹,可自己也被人给死死压在墙上,襄王看见也当没看见,兀自随着队伍离去。
唐鹤儿与柏斌擦身而过,她提了提嘴角,压低声音:“多谢柏大人。日后,还望看好郡主。”
柏斌似无事人一般,眼睛盯着凌郡主,神色冷绝地说:“放心,她今日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夫人面前。”
唐鹤儿挑眉,不知道柏斌的打算,可耳目杂乱,两人也不深说,交换眼色后,各自而去。
徐怜意的丧事,除了出府的时候凌郡主他们闹了一场之外,后面进行得就非常顺利了,中午过后,出殡的队伍就把徐怜意下葬至黄陵侧的东面,那里是宗室陵寝,她先入葬,待襄王百年后,两人再合葬。
送葬结束后,果然天降大雨,天地一片瓢泼,燥热的天气顿时降温,风雨里偶见闪电划过,凄厉恐怖,犹如末日。
光武帝背手,站在山溪堂的连廊上听着顾臣前来回禀襄王妃出殡之事,慢慢皱眉:“她赶上这样的天气出殡,实在是无福之人啊。”
这话不好接,顾臣低头躬身,跟没听见一样,看光武帝伸手接雨,风雨摇曳哪里又能接得到什么呢,他袖子湿了一片,顾臣刚要提醒皇上小心受凉,就见刑部刘卓,匆匆赶来。
他叩在地上,衣服湿了大半,十分狼狈。
冒雨前来,定是有不详之事。光武帝回神,逼视刘卓。“出什么事了?”
“回禀皇上,郊外发现杀人越货、毁尸灭迹之事。大概是天降大雨的缘故,尸体尚未完全烧干净,所以被里长发现,上报调查之后,发现死的是……”
“是谁?!”
“太医院掌事,房安全。”
光武帝的眸子里全是精光,一闪过后,阴暗如这狂暴的天气。
他在心里默念着:房太医,给雀儿保胎、验子的房太医……他被人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