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则的故事?!唐鹤儿想笑,他是堂堂大英雄,他的故事脍炙人口,她自问不必听,更不必听唐莺儿讲,她威胁自己,挑拨众人,她嘴里的故事,能是什么好故事!
“唐夫人有什么故事,不如留着讲给秀王世子听,兴许哄骗哄骗他,还能帮你坐稳秀王府女主人的位子!”
果然唐氏女都是耳聪目明的!唐莺儿与斯翰那点事,唐鹤儿原来也是看在眼里的。
唐莺儿一笑,丝毫不以为耻,反而露了风情,颇为得意。“世子爷可比不上你的襄王爷,论狠辣无情,还是襄王更难缠呢。”
唐鹤儿不想听,却因为受制于人,而不得不听,而接下来的故事,有她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但无论怎样,听了唐莺儿的故事,她知道,她与以则再也回不到从前。
“天下人都夸以则,至情至义,可怎么看不见,他为了皇位,把发妻放在一边,说娶就娶你呢?后来宠爱你,连发妻死活也不顾——”
“如果你要说这些,不如不说,王爷有苦衷,我都知道——”
“哦?苦衷你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射杀唐克安的时候,有什么苦衷?”
唐克安?五哥。顿时一张粉白的小少年的脸,慢慢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唐鹤儿记得他,他们序齿最近,家门沦丧那一年,他八岁,她四岁,她总爱缠着五哥玩,而且也只有五哥愿意陪着她玩过家家。
有一日,五哥玩腻了女孩子的玩意,要跑出去和四哥他们骑马。唐鹤儿哭着拽五哥的衣角,四哥嘲笑他们。
“将来你五哥娶媳妇,你也不叫他去吗?”
唐鹤儿哭得眼睛都不睁开地耍赖:“那我就给五哥当媳妇,就可以天天跟五哥玩了。”
唐克迪被无奈的逗笑,拍拍唐克安的肩膀,“你跟你媳妇在这玩吧,我们去骑马了。”
“别别,四哥,等我啊!”唐克安一边要拉唐克迪,另一头又不停挣扎想摆脱唐鹤儿的小手。“好妹妹……好妹妹……”
唐克迪背手往前走,急得唐克安满脸狼狈,他怕用力伤了妹妹,又怕哥哥不带自己玩,夹在中间,一头大汗的样子,是唐鹤儿对他最后的记忆。
后来,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她再也想不起唐克安和他最后上法场的样子。
“那一夜,唐克安揣着兵符,冒死出城为家门搬兵,他躲过了城中巡逻,躲过了守城小吏,潜出城就要消失在夜色中时,以则赶来了,眼看追不上了,他登上城楼挽弓便射,连发三箭,箭箭穿心。”
唐鹤儿人突然就僵了。
唐莺儿的故事,却还没完。
“为了震慑北峰和西北的唐氏麾下将士,唐克安的尸体就地悬挂在城门之上,风吹日晒,鸦鸟衔肉,他才只有八岁,下场最惨,不知道你的襄王在做这些的时候,还记不记得,唐克安曾经也围在他身边,缠着他叫过他以则哥呢。”
唐鹤儿喉头滚动,她惶恐,愤怒,可却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了哪一处软肋,疼得她几乎要窒息了,她僵着身子,昂头注视唐莺儿,她也有隐忍,也红了眼圈,可她更癫狂。
“他杀了我们的手足,这一世,怎么都洗不清他上手的血了,你去告诉襄王,让他去阻止光武帝杀端王,他们三兄弟也就离反目不远了!”
“五哥那一段事,我为什么要信你?!”唐鹤儿甩手就要离开。
“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一直在帮你。比如,帮你隐瞒杀死徐氏——”
“你把夺魂散放在咸粥里,毒死了徐怜意,却忘记,后厨里清理残食时,奴才把主子的好菜带回了家,喂给了他们不足月的孩子,那孩子也死在那一晚,人人都道孩子是身弱夭折,却不知道是死在你的手里。”
“再者,同一天夜里,一边死的是襄王正妃,一边死的时候奴才的婴孩,谁会注意两者的联系。”
唐鹤儿被接二连三的故事,惊得几近崩溃,她也是失过孩儿的人,怎么忍心害别人的孩儿,一想到自己的恶毒,波及到了另一个不足月的生命,她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了,以则不是,她也不是,大家一样的恶贯满盈,脏心脏身。
“你不必担心,你府里帮厨那一家人,我都帮你处理掉了,他们返乡途中路遇劫匪,早就死干净了,你的事,我绝不会让襄王知道。”
唐莺儿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唐鹤儿虽未表态,可已经被攻破了,无论是拿家门逼她恨,还是拿无辜者逼她愧,这一场权力游戏,唐鹤儿就算正式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