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官司里,只要有范申莱,光武帝就觉得现场像十只鸭子在吵架,混乱又呱噪,可看着太后的面子,光武帝也不好斥责又骂又叫的范申莱。只能强按捺怒火,听他们双方各执一词。
最后,还是外头通禀,说刑部刘卓,查案回来,这才两方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不错眼珠的望着刘卓进来行礼叩拜,然后禀告。
“世子妃确实是被人勒死,窒息而亡,看时辰,应该是昨晚后半夜,而且……”刘卓看了一眼斯翰,这才说道:“而且房中有用过两情香的痕迹,世子妃并无太多挣扎,想必是两情相悦后动手,世子妃并未提防的缘故。”
说到两情香,那是宫廷秽物,男女用此香有娱情之效,众人皆知,他们小夫妻一时情动用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可苛责的,可一听说是先用香迷人,然后再趁机杀人,这样的歹毒手段,却让人侧目。
而斯翰听到这里,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他自问确实没有杀人,也没有用香,昨晚确实与范氏多缠绵了几回,可他本以为是发自本能,原来是被下了药,而下药之人的图谋,就是待他们夫妇疲惫睡死后,潜进来勒死范氏,然后嫁祸自己!
手段利落,心思歹毒,能干出这种事的,斯翰不作第二人想,必是唐莺儿了!
范老公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听说女儿死得如此不名誉,干脆当场嚎哭起来,哀声阵阵,也引得太后跟着掉眼泪。
“哀家真是可惜絮花这个侄女,皇上要为范氏做主啊!”
光武帝眉头上挑,一口气闷在心里,也十分恼怒:他想做主,可这主怎么做?一边是亲舅舅家的表妹,一是亲侄子,这两家斗杀起来,伤得都是皇家颜面,他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秉公处置。
最后,光武帝问斯翰,“朕看你一向是个明白人,刘卓的证词也都说了,你是用香后杀人,朕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认罪?”
“臣确实没有杀人,这罪臣不能认。”
“那不是你杀的,你说是谁杀的呢,你跟一具死尸睡到天亮,又是谁能在你耳边杀人,而你浑然不知呢?”
至此,斯翰也算明白唐莺儿的险恶用心了。
她算准了皇帝会有此一问,为的就是打他一个哑口无言。斯翰不能供出唐莺儿,供出来就有更大的祸事,她是个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的死人,死人怎么杀人,他自己又怎么和死人走在一起?!
斯翰忍不住笑了,这女人作起来,真是让人恨得压根痒痒呢!唐莺儿嫉妒范氏,不仅要杀范氏,她认定斯翰负心,干脆连斯翰也不放过,这一计也算是一石二鸟,他要不是中计之人,都要鼓掌为唐莺儿叫好了。
“斯翰,你可有话要说?”光武帝看着斯翰,他时而笑时而又像哭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竟有些发颠的意思。
斯翰跪地,绝望满身摇摇头,便再没有辩解之言。
只有秀王,一个劲地伏地磕头,请求皇帝宽宥。
范申莱一见对方气势一弱,顿时正义上身般,叫嚣着,“杀人偿命,秀王世子必要一命偿一命才是公正!”
范老公爷一向老实,他看着太后没有主意,太后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参与,转而望向皇上。
毕竟斯翰是秀王独子,杀人之事还发生在床帏之间,光明正大地处于罪名,实在是不怎么体面……
光武帝正在斟酌犹豫之际,突然李岩带刀入间,他是李福星之后,唯一可以佩刀入内的心腹,他求见必有要事,光武帝第一时间招他问话。
“何事?”
李岩单膝一跪,拱手告罪道:“启禀皇上,晨起因为秀王府和范府在街头闹事,一时混乱之际,端王府里快马飞骑而出——”
“走失了什么人?!”光武帝怒问,他已经隐隐又了中计之感。
“端王逃走了,已经出城,臣正在派人各处察访缉拿之中。”
李岩再叩其罪。
光武帝拳头紧握,连说三声,好,真好,非常好!
“看好端王府,再有人走失,你提头来见!另外,传令下去,一旦找到端王踪迹,就地格杀!”
“是!”李岩起身,转身而去,身披烂银锁子甲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声,刮得人心头一紧。
端王谋反之心,已经昭然,斯翰顿时明白了唐莺儿所做之事,说她是一石二鸟都有些委屈她的才华了!
秀王府与端王府距离最近,唐莺儿算到范申莱制造混乱,必然也会扰乱端王府外的看守,于是趁乱又放走了端王,恐怕此刻,两人已经汇合,一起逃离都城了吧……
斯翰突然笑起来,不可抑止地笑,直到笑出眼泪来:是谁说爱他的,是谁说恨不能晚生二十年,再来遇见他的,果然,女人心最毒,她疑他,就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