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雀儿不敢相信,堂堂天子,以诡计和狠辣见长的光武帝,竟然会示弱,而且还是用斯麟来示弱,他要到底想说什么呢,他要跟自己坦白借腹生子的事了吗?
他会吗?他还会自己做过的事而后悔吗?
唐雀儿和斯麟玩了一下午,想了一下午,仍旧没有头绪。
等到晚膳时分,光武帝从书房匆匆过来,见她和斯麟都等在桌前,突然也有一瞬的恍惚,莫名觉得一阵温暖。
烛火之下,女子温婉地为孩儿布筷,轻声说着话,双眼里都是笑意,孩儿似懂非懂,拿手指点点这里,点点那里,娇憨可爱。
光武帝的心再冷硬,也有被温暖攻得轰然坍塌的一刻,他含住心底惊动,微微笑了笑,“斯麟饿了吧,父皇来晚了。”
斯麟刚刚一岁零两个月,饿得快,能吃的东西不多,他的蒸蛋糕和蒸饼都是从披芳阁的小灶上专门做好送过来的。
光武帝招呼斯麟用膳,小太监赶紧把提篮里还热着的食物端了出来,说:“这是唐贵嫔娘娘特意盯着给做好的。”
唐雀儿神色一黯,光武帝淡淡地说了句,唐贵嫔有心。
然后两人就低头吃着,旁边的梁嬷嬷在一旁,给斯麟喂饭。
原本好好的气氛,在一提唐鸥儿后,就冷了下来。以敖知道唐雀儿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孩子这一道坎,心下也是茫然。
他自知能做得有限,欠她的,只想在往后慢慢还她。
只是,孩子仍旧不能贸然给雀儿,斯麟出身已定,生母是贵嫔娘娘,身后已经聚拢了柏氏一族的势力,这样的起点是唐雀儿给不了的。
晚膳结束,斯麟又和唐雀儿玩了一会,直到光武帝从净房出来,才命人把斯麟抱回披芳阁。
“斯麟还小,不大懂事,你竟然能与他玩上大半天。”以敖坐在塌边,看着唐雀儿一支一支的金钗银簪的往下拆卸,只在心里赞叹,她已经从一个少女,美成了一个妇人的样子。
隐隐带着几分妖娆魅惑,以敖慢慢地有些动情。
唐雀儿微微侧头,一笑,嫣然无芳道:“二皇子与雀儿到底是有血缘的,自然投缘。”
光武帝轻轻走过来,抚了抚唐雀儿的幼滑的下巴,笑意深邃:有血缘,是啊,有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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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被送回披芳阁的路上,就已经睡着了,唐鸥儿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就看见睡得垂头晃脑的孩儿,一阵心疼。这叫团丫看在眼里,她们主仆,当着山溪堂的人,也没有说什么。
等看着梁嬷嬷等人把斯麟放入摇床,换好衣物、盖好被后,唐鸥儿默默回了自己的寝室,满肚子的忧虑。
团丫过来铺床,颇有几分主子知心人的意思,说道:“二皇子出去大半天,一身疲累送回来,娘娘您也别心疼,毕竟去的是山溪堂,别的皇子想去都去不了呢。”
在别人看来,皇儿能多和父皇亲热,能被父皇另眼相待,是荣宠,可对唐鸥儿来说,却是不敢多想的后怕。
之前从来也没有过斯麟单独被叫走的时候,怎么今天,就只传了斯麟呢?
莫不是真的像祝双所说,皇上真的有意让斯麟归认生母?
下午,山溪堂的祝双偷偷摸摸来求见自己,她对祝双人品不明,不敢轻信,可一句话,祝双却说得唐鸥儿不得不惊心。
“娘娘能有如今地位,都是靠得山溪堂那位,连孩儿也是。娘娘有没有想过,一旦二皇子归认生母,那是不是连同娘娘其他的尊荣,也要一并归还那位呢?”
祝双着这话的时候,那双狐狸媚眼,像极了唐雀儿,仿佛就像是唐雀儿本人气势逼人地来要孩子一样,唐鸥儿怎么能不惊恐。
祝双没安好心是真的,可她说的话,也确实句句属实,唐鸥儿不得不思量,一夜几乎无眠,早起一睁眼,她精心梳洗之后,还是觉得眼底乌黑掩都掩不住。
六月的天似孩子的脸,唐鸥儿这头用过早膳,就听外头,一个炸雷响起,瞬间大雨滂沱,梁嬷嬷抱着斯麟,从游廊上过来,湿了半边衣裳,却没叫斯麟沾着一丝雨星。
唐鸥儿赶忙过来抱斯麟,像是好久没见面似的,她亲了又亲,几乎不敢想,往后要是没了这孩子,日子该怎么过。
母子之乐正热闹,就听见外头女婢进来禀报:“娘娘,外头有一个老妇,跪在大门外,想要求见二皇子。”
老妇?唐鸥儿皱眉,问:“她可说是谁?”
“那老妇身着不俗,口称是唐苏氏。”
苏娘?!唐雀儿生母?!她怎么来了?!
唐鸥儿又惊又疑,看着怀里的斯麟,又勾起昨晚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