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禁者,如胃氣不行,内亡津液而乾涸,求湯飲以自救,非渴也,乃口乾也;非溫勝也,乃血病也;當以辛酸[1](辛酸:根據《素問·陰陽應象大論》“鹹傷血”,“甘勝鹹”,“辛”應是“甘”。)益之,而淡滲五苓之類,則所當禁也。汗多禁利小便;小便多禁發汗;咽痛禁發汗、利小便。若大便快利,不得更利;大便秘澀,以當歸、桃仁、麻子仁、鬱李仁、皂角仁,和血潤腸,如燥藥則所當禁者。吐多,不得復吐;如吐而大便虚軟者,此上氣壅滯,以薑、橘之屬宣之;吐而大便不通,則利大便,上藥則所當禁也。諸病惡瘡,及小兒斑[2](斑:斑瘡,即天花。)後,大便實者,亦當下之,而薑、橘之類,則所當禁也。又如脈弦而服平胃散;脈緩而服黄芪建中湯,乃實實虚虚[3],(實實虚虚:實實,實證用補劑,使實者更實; 虚虚,虚證用瀉劑,使虚者更虚。)皆所當禁也。
所谓“药禁”,譬如胃中元气虚弱不行,胃内津液损耗而干涸,患者欲饮水以自救,这不是实火引起的口渴,而是胃燥津枯的口干;不是热盛而是阴血亏虚;应当用酸甘化阴养胃法治疗,而淡渗利水的五苓散之类应当禁用。汗多的,禁用利小便;小便多的,禁用发汗; 咽喉疼痛的,禁用发汗、利小便。如果大便排出快利的,不得再用泻下通便药;大便秘结干涩难解的,用当归、桃仁、麻仁、郁李仁、皂角仁,养血润肠通便,如燥热则应当禁用。呕吐多的,不能再用吐法;如果呕吐而大便虚软不硬的,这是上焦气机壅滞,可用生姜、橘皮之类宣通气机;呕吐而大便不通的,应通泻大便,上述姜、橘等辛燥之药应当禁用。各种严重的疮疡及小儿斑疮后, 大便干结的,也应当用泻下法,而生姜、橘皮辛燥之药应当禁用。又如脉弦的, 为肝逆犯胃之征,误服平胃散;脉缓的, 为脾胃冲和之象,误服黄芪建中汤,这是使虚证更虚、实证更实,应当禁用。
人禀天之濕化[1](濕化:濕屬土,濕土之令的生化,稱濕化。)而生胃也,胃之與濕,其名雖二,其實一也。濕能滋養於胃,胃濕有餘亦當瀉濕之太過也。胃之不足,惟濕物[2](濕物:濕土養育的植物,此指食物。)能滋養。仲景云:胃勝思湯餅[3],(湯餅:古時北方民俗將麵粉做成的麵條、麵片、餛飩之類的飯食統稱作湯餅。)而胃虚食湯餅者,往往增劇, 濕能助火,火旺鬱而不通,主大熱,初病火旺,不可食以助火也,察其時,辯其經,審其病而後用藥,四者[4](四者:指時禁、經禁、病禁、藥禁。)不失其宜, 則善矣。
人禀受自然界湿土时令的生化而养育胃气,胃与湿名称虽然有二,其实均属于土是一致的。自然界的湿土之气能够滋养胃气,但若胃湿有余也应当输泻湿浊的太过。胃气虚弱不足,只有食物能够滋养。张仲景说:胃气旺盛就想食汤饼,而胃气虚弱时进食汤饼,往往难于消化使胃病加剧,土虚失运,滋湿助火,火旺湿郁不畅,主要表现为高热,初病火旺时,不可进食滋长胃火的食物,应该考察时令节气的更易,辨明六经病证的传变,审明病变的进退缓急,然后考虑处方用药,注意时禁、经禁、病禁、药禁四禁,就不会失去正确的治疗,那么就可以取得良好的效果。
《内经》仲景所说脾胃[1](《内經》仲景所説脾胃:原著無,據目録補。)
著論處方已詳矣,然恐或者不知其源,而無所考據,復以《黄帝内經》、仲景所説脾胃者,列於左。
关于处方用药的讨论已详述于上, 但恐怕或许有人不了解其理论的本源, 而缺少依据,就再引用《黄帝内经》、张仲景有关脾胃的论述分列于下。
《太陰陽明論》云:“太陰陽明爲表裏,脾胃脈也,生病而異者何也?岐伯曰:陰陽異位[2],(陰陽異位:陰指足太陰脾經,陽指足陽明胃經,兩經的循行部位不同,故曰“異位”。)更虚更實,更逆更從[3],(更虚更實,更逆更從:楊上善注:“春夏陽明爲實,太陰爲虚; 秋冬太陰爲實,陽明爲虚,即更虚更實。春夏太陰爲逆,陽明爲順;秋冬陽明爲逆,太陰爲順也”。)或從内、或從外,所從不同,故病異名也。帝曰:願聞其異狀也? 岐伯曰:陽者,天氣也,主外。陰者,地氣也, 主内。故陽道實,陰道虚[4]。(陽道實,陰道虚:張介賓注:“陽剛陰柔也。又外邪多有餘,故陽道實;内傷多不足,故陰道虚”。)故犯賊風虚邪者,陽受之;食飲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陰受之則入五臟[5]。(陽受之則入六腑,陰受之則入五臓:虚邪賊風從陽經(表)而傳入六腑,飲食勞傷易損陰經(裏)而傳入五臓。言病邪不同,侵犯傳播的途經不同,所造成病變亦各异。)入六腑則身熱,不得卧, 上爲喘呼;入五臟則脹滿閉塞,下爲飧泄[6],(飧泄:指完穀不化的泄瀉。)久爲腸澼[7],(腸澼:指大便夾有赤白膿血的下利。)故喉主天氣,咽主地氣[8],(喉主天氣,咽主地氣:高世栻注:“喉司呼吸,肺氣所出,故喉主天氣;咽納水穀,下通於胃,故咽主地氣”。)故陽受風氣,陰受濕氣[9]。(陽受風氣,陰受濕氣:張介賓注:“風,陽氣也,故陽分受之;濕,陰氣也, 故陰分受之。各從其類也。”)陰氣[10](陰氣:指足之三陰。)從足上行至頭,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陽氣[11](陽氣:指手之三陽。)從手上行至頭,而下行至足。故曰:陽病者,上行極而下;陰病者,下行極而上。故傷於風者,上先受之;傷於濕者,下先受之。”
《太阴阳明论》说:“太阴和阳明两经为表姜相关,也就是脾和胃的经脉,但所主的疾病不同,是什么道理呢?岐伯说:太阴属阴经,阳明属阳经,二经循行的部位不同,四时中虚实交替、顺逆交替,其疾病的发生,或从内生,或从外入,所以病名也就不相同。黄帝说:我想听听生病后的不同表现。岐伯回答说:属阳的,有如天气,主卫护于外;属阴的,有如地气,主营养于内。所以外邪致病多有余,为实证;内伤致病多不足,为虚证。因而当虚邪贼风侵犯时, 阳经先受邪;饮食失节,起居没有规律,阴经先受病。阳经受邪则传入六腑,阴经受邪则传入五脏。邪入六腑,则出现全身发热,不得安卧,气上逆喘急;邪入五脏,则出现胀满痞塞不通,下而大便泄泻,完谷不化,日久成为肠澼病。所以喉司呼吸而主天气,咽司受纳水谷而主地气。所以阳经易受风邪侵袭,阴经易受湿邪侵袭。三阴经脉之气由足上行至头部,再向下行循臂至手指之端;三阳经脉之气,从手上行至头部,而向下行至足部。所以说,阳经感受病邪后,先向上行到顶端的头部之后再转向下行;阴经感受病邪后,先行到下部再向上行顶端的头部。所以伤于风邪的,上部先受病;伤于湿邪的,下部先受病。”
“帝曰:脾病而四肢不用,何也?岐伯曰:四肢皆禀氣於胃,而不得至經[1],(至經:《太素》作“徑至”,直接到達的意思。)必因於脾,乃得禀也。今脾病不能爲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穀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故不用焉。”
“黄帝说:脾病而四肢不能正常活动,这是什么道理?岐伯说:四肢都是承受胃气的濡养而发挥作用,而胃气不能直接到达四肢,必须依靠脾的运化,四肢才能得到胃气的濡养。现在脾发生病变后不能将胃的津液输送出去,四肢就得不到水谷精气的濡养,到达四肢的水谷精气一日比一日衰减,导致脉道不通利,筋骨肌肉也得不到胃气的濡养,所以四肢也就失去其正常的功能活动。”
“帝曰:脾不主時,何也?岐伯曰: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臟,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獨主於時也。脾臟者,常著胃土之精也。土者,生萬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頭足,不得主時也。”
“黄帝说:脾不能主旺在一个季节,是什么原因?岐伯说:脾在五行属土,在五方主中央,它在四季中分别旺于四脏主治之时,所以为四脏之长,它寄旺于四季中每季末的十八日,所以脾不单独主一个时令。脾脏能贮脏胃的精气,以营养全身,好像自然界中土能养育万物一样,所以它能从上到下,从头到足,输布水谷精气,而不专主一个时令。”
《陰陽應象大論》曰:“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故喜怒傷氣,寒暑傷形[1],(喜怒傷氣,寒暑傷形:喜怒概五志,寒暑概六淫。五志由内發,故先傷五臓之氣;六淫從外入,故先傷在外身形。)暴怒傷陰,暴喜傷陽,厥氣[2](厥氣:即逆行之氣。)上行,滿脈去形。喜怒不節,寒暑過度,生乃不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