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公爵娶了一位高贵的伯爵女儿波帕,并广设教会与隐修院,弥补他们的先祖此前的冒失行为。无论法国当地人以何种态度对待他们的到来,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在他们那视战士荣誉比之于生命更宝贵的灵魂之中,充斥着的是一种奔放的力量,遥远的西亚地区正在期待着他们,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海洋上的竖琴手】
有些人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无论你是否喜欢这件事,都只能接受这种情况。比如说北欧人伊瓦尔,他就是一个历史学家们不愿意提到的人,但有时候,你还必须要提到他。
作为一名北欧海盗的首领,伊瓦尔称得上生逢其时。在他因为作战勇猛善于统御部众而闻名遐迩的时候,英国恰好遭遇到了历史上有名的“七国之战”。这种混乱的局面对于那些急于拓疆的北欧海盗而言是难得的好机会,独有伊瓦尔不以为然。
这一段历史是英国从战乱走向日不落帝国时代的契因,种子就是在这个时代播下,收获的季节遥遥无期,而且战乱影响了人们的安居生活,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当时英国分裂成为了肯特、萨塞克斯—南撒克逊、韦塞克斯—西撒克逊、埃塞克斯—东撒克逊、诺森布里亚、东盎格利亚和麦西亚七个小王国。过多的王国带来的是过多的君主,无论是君主自己,还是他们治下的人民,都不喜欢这一点。所以七个小王国都急于以各种方式——战争、谈判、宫廷阴谋与秘密收买等——快一点统一英国,以便能够腾出手对付步步紧逼的北欧海盗。
这种国家治理的中间状态一度使得英国成为了海盗们的天堂,大批的北欧人趁此机会蜂拥而入,想得到远比他们期望更多的东西。
事实上他们已经得到了,七个小王国谁也没有力量独自与海盗相抗衡,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以金钱换取和平,通过支付贡品的方式让海盗们暂时退兵。如果能够不通过战争的方式而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这个方案也未必会遭受到海盗们的反对,只不过,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甚至于,王国的丰厚贡品让他们对这些君主们的国家统治与领导能力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质疑。
那个终将走入我们视线的人——无骨者伊瓦尔,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出现了。
伊瓦尔没有像别的海盗那样急于进入英格兰,去分享那丰厚的贡品与胜利的尊荣。相反,他率领着他的战士们却躲回到了冰岛,并在那里进行了长时间的艰苦训练,直到他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一支足可以统一英格兰的正式军队的时候,他这才缓缓而来。
他来得虽然迟了一些,但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他的声名却在短时间内迅速地流传开来,不仅在当时,即使是在以后更漫长的历史时间段中,他的名字还具有着一提起来就令人切齿痛恨的强烈效果。
公元865年,包括无骨者伊瓦尔在内的几个北欧海盗首领经过协商,决定联合入侵英格兰,他们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异教徒军队”,旗帜北指,不久就征服了诺森布里亚,包围了麦西亚王国,然后海盗联军进入约克和诺丁汉安营扎寨,甚至已经到达了伦敦和剑桥。
英格兰的地方首领按照他们传统的老办法,打不过就收买,承诺他们愿意向海盗们支付大笔的金钱,以换取撤军,以往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总是能够得到海盗们的回应——他们正是为此而来的。
但这一次情形却截然不同。
无骨者伊瓦尔对英格兰各王国的“卑鄙收买行为”表示了强烈的愤慨,事情很明显,英格兰人不具有自我管理的能力,他们需要他——需要无骨者伊瓦尔的智慧来帮助他们,以便让这些撒克逊人生活过得更美好。
就是这样,伊瓦尔想得到英格兰的统治权力。
如果不是伊瓦尔的海盗军队中爆出“乱箭门”事件的话,历史学家猜测,伊瓦尔真有可能达到他的目的。
但是,海盗们在战场上缺乏束缚,缺乏对于生命价值的最基本的尊重,这使得伊瓦尔对自己的希望迅速地走向了反面。
要知道,伊瓦尔的士兵都是他从斯堪的纳维亚征召来的北欧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正处于蒙昧时期,文明与道德的感召虽然时刻在他们心中,但正处于交战状态中的军队显然不是回应这一感召的时候。相反,伊瓦尔得到的是嗜血的兽性,也只有这种黑暗的力量才能够帮助他达成目标。
但是罪恶就是罪恶,任何时代都不会为人们的良知所容。同样的道理,战争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战争的目的并非是为了罪恶,而是为了终止罪恶。所以,当伊瓦尔的手下捉到东盎格利亚的国王埃蒙德,并把这位可怜的小国王绑在树上,用乱箭射死之后,海盗们的这一令人发指的恶行立即引发了英格兰人的残酷报复。
情绪激动的英格兰人失去了控制,他们将捉到的北欧海盗剥皮之后,把人皮钉在教堂的门上。激烈的对抗使得伊瓦尔自己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他的行为使他越来越偏离自己的目标了。
失落的伊瓦尔孤身一人返回了爱尔兰——那里至今仍然是海盗们的天堂——把他弄出来的烂摊子留给别人来处理。此后丹麦人与盎格鲁—撒克逊人恢复了友好之后,唯独伊瓦尔没有能够获得谅解,作为恶性事件的标志者,世世代代他将继续付出更多的代价。
但在当时的局势看来,无论伊瓦尔离开还是留下来,英格兰的命运似乎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公元871年,丹麦海盗占领了伦敦,英格兰人已经走到了他们希望的尽头。
他们注定了无可救赎!
除非出现奇迹。
英格兰人虔诚地祈祷着,他们相信上帝是不会抛弃他们的。
就在这种近乎绝望的气氛中,盎格鲁-撒克逊人听到了那天际飘拂而来的竖琴声。
不论你是否熟悉欧洲的历史,但你不可能不熟悉这优美的琴声。阿尔弗雷德大帝,尽管这个名字在当时乃至后世早已是如雷贯耳,但在当时,人们对他了解最多的,只不过知道他是一个演奏高手。
这位年轻的贵族还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发明家,英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牛角灯和计时蜡烛就是他的发明。除此之外,他还是热心于启迪民智的教育家。他仿照查理曼大帝的做法开办了宫廷学校,还主持编纂了《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正是这部书让我们了解到当时的历史。如果不是他的缘故,在那段特定的时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恐怕还是我们至今研究探索的课题。
我们知道的是,那时候的欧洲王室正致力于民族智慧的启迪,《自然区分论》一书的作者约翰·司各脱曾接到法王查理邀请前往法兰西,并被任命为宫廷学校的校长。查理王死后,约翰·司各脱被阿尔弗雷德聘到英格兰,出任了玛姆兹伯利修道院的院长。
我们对这位功业至伟的人间帝王了解得太少了,至于无骨者伊瓦尔,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只知道,阿尔弗雷德大帝19岁时参军入伍,跟随他的哥哥艾特尔雷德一世前去援助麦西亚的伯格雷德作战,此后他还曾在韦塞克斯抵抗过丹麦海盗。后来艾特尔雷德去世,阿尔弗雷德便继承了王位。
事实上,无论是想获取英格兰统治权的丹麦人伊瓦尔,还是他的竞争者,谁也没有留意到英格兰西南部撒克逊人的韦塞克斯王朝这位年轻的国王意味着什么,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确切地点是在埃丁顿。那天夜里,一支秘密军队仿佛从浓雾中突然钻出来,趁夜袭击了丹麦人的军营,这对丹麦人来说绝对是一件意外的事情,因为在此之前,英格兰人所表现出来的懦弱与卑怯实在是太令他们刻骨铭心了。而且——最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从理论上来说袭击他们的这支军队是不存在,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他们不是萨塞克斯人、不是埃塞克斯人、不是诺森布里亚的军队,他们跟东盎格利亚没有关系,他们也不是来自于麦西亚。
那么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一点儿没错,他们来自于韦塞克斯-西撒克逊,他们是年轻的国王阿尔弗雷德的军队。
正像无骨者伊瓦尔所干的事情一样,阿尔弗雷德也秘密地训练了一支军队,并一改此前英格兰诸公国在海盗的攻击之下被动防御的常规状态,突然向海盗们发起攻击,伊瓦尔及其他海盗首领们终于遭遇到对手了。丹麦人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这次意外的胜利令得已近绝望的英格兰人精神为之一振,上帝果然没有抛弃他们,阿尔弗雷德大帝,他在这里,难道这不是上帝给欧洲人的启示吗?
这一次重创令丹麦人目瞪口呆,整整过去两年他们才意识到所发生的事件,臭名昭著的无骨者伊瓦尔已经失去了他的追随者。这一次,由海盗首领古特伦统率强悍的狂战士再一次席卷重来。
丹麦人志在必得,他们一定要得到英格兰北部的大片地区和东部一带,即从泰晤士河口到爱尔兰海,无论如何他们也要得到这些,如果英格兰人不允许,那么这场战争就只能旷日持久地打下去,维京人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他们将不留后路,不计一切后果和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知道英格兰人是不会妥协的,所以他们只能如此。
但是,让维京人始料不及的是,阿尔弗雷德大帝愿意全面接受他们的要求。伴随着这一系列实质性让步的,是英格兰军队持续对丹麦人发起猛烈攻势——这就意味着,海盗首领古特伦也必须要拿出他的诚意来,至少,他要向英格兰人表明他们的和解愿望。
现在轮到古特伦让步了。
为了维京人的未来,古特伦愿意对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善意作出任何让步——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们来到这里,难道不正是为了这个吗?
古特伦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礼,恳请阿尔弗雷德大帝做了他的教父。
从此维京人与英格兰人和谐地生活在一起,又一只暴烈的史前怪兽被驯化成为了基督旗帜下的圣战士,阿尔弗雷德大帝不仅为英格兰人民带来了和平及富足,更将未来慷慨地赐予了他的人民。
【被占领的俄罗斯】
欧洲的艰难磨合远未完结,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功勋也不是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了所有的问题,此后不久——100年后——丹麦人还将卷土重来,他们将成功地夺取英格兰的统治权力。当阿尔弗雷德大帝走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制止他们的蛮横无理了。
但到现在为止,我们知道了挪威的维京人和丹麦的维京人所做的事情,他们把狂战士的尊严与荣誉撒满了整个欧洲——近代世纪将相继崛起的国家: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德意志,诸多国家的民族精神与意志都曾经过他们的重新锻铸。
这一历史事件与列强的相继崛起之间,是否存在着连带关系?
目前我们还不能够妄下结论——任何结论都是站不住脚的,历史就是历史,我们所要知道的是,历史并没有完结。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狂战士维京人所据有的国家不仅仅限于挪威与丹麦,还有瑞典。
对了,还有瑞典。
当挪威人和丹麦人在欧洲主张他们的权力的时候,瑞典的维京人在干什么?
他们在俄罗斯。
他们征服了俄罗斯。
不对,确切地说,是维京人建立了俄罗斯。
甚至连俄罗斯这个名字,都是源自于维京人的一支——罗斯人!
“罗斯”,是早期俄罗斯历史上的第一个国家——基辅人对瓦朗吉亚人的称呼,意思是“精于航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