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她温柔的浅笑,把鸡汤放到他手边,笑的云淡风起:“尝尝,不知道我手艺进步没。”
颜华指尖发白,指腹捏着汤勺,舀起一勺,汤很清淡,他抿了一口,浑身一颤,指尖更加发白了。
这个味道……
“啪!”他袖子一甩,碗被他袖子扫到地上,泼了一地。
木经年眨了眨眼,笑道:“有这么难喝吗?”
她笑着舀一勺,还没送到嘴边,他一袖子上去,她面前的那碗鸡汤,以及她手中的勺子全部摔在地上,粉碎。
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波光粼粼的鸡汤上,显得格外刺眼。
往日的艳笑渐趋,似笑非笑的温笑渐趋,颜华桃眸迸发一股浓重的阴狠,直直的锁住柔笑的她:“你做饭时到底在想什么?!你在想谁?”
木经年并不回答他,而是看着地上的汤汁沁入地面,只留下一片湿润,复宠溺的望着他,隔着石桌浅笑:“就是不好喝,也不用生这么大的火气吧?”
颜华拳头握紧,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木经年,我是谁?你到底把我当成了谁?”
“颜华啊。”她笑着起身,走到他身边,惯**抬手抚摸他的发丝,手却被他阴冷的打开。
她手僵了下,复将手背到后面:“既然不饿,那你去睡吧,今晚跑了一夜,你也累了。我去叫小童给你烧水沐浴。”
“木经年!!”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手腕处的疼痛引来她闷哼一声,他不松手反而握的更紧:“是他对吗?一从开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我不过是他的影子,陪你圆了你所有的私心!!”
木经年浑身一颤,笑容僵在脸上,颜华因为她身体的反应,脸上阴狠更重一分。
“果真如此……”
“颜华。”她深深叹口气,转身欲摸他的发,手僵在半空,迟迟还是落下背在身后,又轻叹一声,说道:“回去吧。明明是个二世祖,硬是装小生伺候人。不适合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呵呵呵……”颜华眨眼,掩去眼中的憎恨,笑的讽刺:“将军可真会为小生打算。”
“自然。你是狐狸啊。”木经年弯腰抱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脖颈,深深吸口气,像是要记住他的味道一样。
“木经年,若不是知道你是战神,我还真会被你糊弄过去。”不屑浅笑。
木经年长长的睫毛颤抖一下,手臂收紧,更加用力抱紧他。
“你是在抱我,还是透着我,在向谁道别?”颜华笑声讽刺。
木经年缓缓睁开双眼,笑而不答,再次深深吸一口气,这次,她闻得清楚了。是淡淡的清香,还带着一丝核桃的味道。
她缓缓松开手,站直身体,左手食指勾画着他的眉,笑的轻柔:“那年,我曾经幻想过,我的他,定然要有你这样的坏笑,狐狸的眯眼,似乎你只要浅浅一笑,我就愿意把所有的一切捧到你面前。”
“我等啊等啊,原来我的他是霸道的。他不喜欢我身上沾染厨房的味道。他喜欢把玩我的手指,喜欢梳理我的发,可我毕竟不是他的金丝雀呐。可怎么办囊?我沉寂在他的宠溺中无法自拔。”
“木经年……你让我恶心……”
木经年无视他的不屑,继续道:“他问我想要什么,我只想他亲手为我种一院的竹子,日出了,躺在睡踏上,枕着他的臂弯,嗅着竹香,耳边是竹叶随风簌簌的作响声,日落了,我们一起垉鲜嫩的竹笋吃,我洗手做羹,他烧火煮酒。”
“可他似乎不喜欢囊。他喜欢征战,我浴血而来,他喜欢制作精致的鸟笼,我动手做最精致的锁,钥匙送到他的手上。”
“可他不想要这钥匙了……我曾经许诺给他天下。”
“颜华,我总觉得我要许给你什么。”
她歪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空洞和迷茫,略微带着点委屈。
“我想了很久很久,却什么都想不出。因为,在我面前的你,从来都不是真的你。”
颜华厌恶的打开她勾眉的手。她的手僵了一下,握拳背后。
“颜华……”她转身:“我不恨你。”
不是不爱,而是不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也许他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却都纵容着自己。
纵容?不!她只是在等,等那个散场的人。
我要的,你会给我的。
他忽然想起那天,那个坚定的她,现在想来,那时她眼中的笑,该是狡獏吧。
呵呵呵……
木经年啊!想不到你真的是木经年……
颜华一阵接着一阵的低笑。在幽深的夜中,显得格外的冰凉和萧瑟。
“主子你……”玄青从暗处走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不会认真了吧?”
“呵呵呵……认真么?”颜华风情万种的桃眸笑出泪来,月下格外耀眼:“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认真了。”
“那你这是……?”
“呵呵呵呵……”颜华捂唇又是一阵低笑。
笑的玄青发憷,却还是本分的禀报道:“主子,方才木经年只下达一个命令,只让那五十精英要暗中将公子送到安全地方。”
“呵呵呵……”颜华笑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诡异的让玄青一阵发麻。
“好!好样的木经年!竟敢利用我颜华给自己做嫁衣。好样的!”
“什么意思?公子?”
“我倒是小看了龙炎。好样的。我说她的手怎么就好的那么快,凝肤露。世上总共也没几瓶。龙炎也真是舍得。好样的。那晚的黑衣人,竟然是他。”颜华握拳,双眼迸发阴狠:“果真是一对的。”
玄青越来越糊涂,却不敢再开口询问。
萧然来到后院时,颜华已经恢复如常,怯怯的跟在萧然后面,在他们的安排下,直接送迷倒离开京城。
颜华弯腰进入马车时,里面等候已久的小童欢喜的叫声公子后,感激的朝萧然挥手。
萧然脸上带着温润的浅笑,将手中两个包袱递给小童,后朝颜华看去,笑道:“颜公子保重。将军在南岭给颜公子准备了一个院子,虽然不大,环境却是很雅致。那里的下人也是将军亲自训练好的,应该会伺候好公子。另外,那两包袱是一些碎银和颜公子平日爱吃的点心,还有一些银票。另外将军给颜公子开个钱庄,足够颜公子一生无忧。”
颜华冷笑一声,萧然也全然不在意,又递上一个小一点的包袱递给颜华,说道:“将军说,这个包袱希望颜公子亲自打开。”
交代完毕,萧然朝颜华一拜,转身和其他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童欣喜的打开包袱惊叫一声:“呀!全是公子爱吃的囊。”
颜华扫了一眼,淡淡的没吭声,小童察言观色也不敢再吭声,出去和马夫一起赶马。
颜华漫无表情的挑开包袱,手拿起里面的一个小本子,打开看了一眼,瞳孔瞬间收缩。
那字迹,一笔一划,工整,霸气,却也透着女子的柔和。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能写出这么矛盾的气韵。
白莲香橙,汁渃白鸥,葱爆尖蓉,海藕天成……
一笔一笔,每个页记录着每一道菜的制作过程。最后满满十页,全部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做不喜欢的食物和过敏的源头。
他匆匆翻到最后一页。除了他爱吃的菜色外,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颜华讽刺一笑。
他食指挑开一包纸袋,里面静躺满满一整袋的核桃肉。
除了这些,包袱里还放着一枚玉佩,鸳鸯形状。那是成亲那日,她腰间吊挂的。
人走茶凉吗?
无意扫到一纸信封,他冷哼一声,捏起信纸,打开,瞳孔再次收缩。
没有多余的话,一张干净的白纸,上面只有一滴墨水,玷污了白纸的清白。
他们本无交际,因为阴谋做戏,他被他排遣到她的府上。你带一张面具,我带一张面具,面具对着面具,白已经不是白,黑夜不是黑,是是非非,早已说不清楚的意思吗?
颜华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随手拿起桌上的包袱,连带小本子和核桃肉丢出窗户。唯留一张纸摊在茶几上,随着车子而震动。
天牢内,木经年面无表情的背靠着墙,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木雪妃到来时,她眯眼假寐安安静静缩在角落,可就算如此,在阴暗的监牢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大将军好大的胆子啊,竟敢通敌叛国。和云国将军结盟。本宫说囊,上次为何罗沙对谁都阴狠着,唯独对将军的态度那么不同。”
见她一声不吭,木雪妃继续道:“皇上现在只怕是忙混了吧。就是他再怎么宠溺你,文武百官已经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一夜。万户呈上的证供可是有你将军府的帅印,还有罗沙的帅印。别人可模仿不来。”
木经年的睫毛颤抖一下,木雪妃笑意更浓:“怎么不见你的小侍郎?真是的。枉费妹妹你那么疼爱他了。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大难临头还真是各自飞。”
“妹妹就不心疼?那白眼狼在外面横行霸道,败坏了妹妹的名声,如今妹妹被打入天牢,平日里拥戴妹妹的官员和百姓早不知道被那白眼狼得罪了机会。现在可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妹妹说话。妹妹就不伤心?”
木经年睫毛又颤抖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淡淡的道:“木雪妃,我告诉过你。皇后的位置,是我不屑的。别逼我拿回它。我不要,也不一定要便宜了你。”
“你……”
“木雪妃,你从来没把我当成妹妹,何苦一声声的妹妹叫着囊?你就不恶心吗?可我恶心。别逼我恶心,不然你好受不了的。”
“事到如今你还做样子给谁看!!明日就是你的忌日!他没来看你!他不会来看你的!!他已经说了,斩立决!斩立决!他舍弃了你!他舍弃了你!!!”木雪妃近乎疯狂的嘶吼。
“他抛弃了我。”木经年声音淡淡:“那你,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