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华并没有将手上的红肿放在心上,谁知道第二天在客栈睡醒,她就觉得手微微刺疼,低头一看,竟是裂了,只见手背上沁着血丝,十只手指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叹口气,将手泡到热水里。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慕华勾头看去。小童站在门口正哆嗦着拍打身上厚厚的雪花。
慕华将手从水盆里抽出来,立马走过去拉住他就往屋里的火盆边扯。
小童挣扎着连忙道:“别别!我得把雪花抖去。不然进屋这屋里温度铁定又下降几度,会冻到小姐的。”
“哪有那么娇贵。”慕华横他一眼,小童委屈的嘟着嘴却不再挣扎,跟着她站在火盆边伸出冻僵的手烤火。等手有点麻麻的感觉了,他放下包袱,又从华丽掏出两个精致的盒子,拉住慕华在桌旁坐下。
“这是专门治冻伤的药膏。”
小童打开一个蓝盒子,瞬间清香的味道从里面飘了出来。
小童用指腹勾出一点,细细的擦在慕华的手背上,他的头低着,心疼的声音带着责备:“小姐昨晚也不回去。本来昨晚就要给小姐擦的。害我今天天没亮就挨着店去问,好不容易找到小姐。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害我走好多冤枉路。以后小姐去哪里都要交待一声,否则我会担心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看着裂口都出血了。还是公子细心。知道小姐肯定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又不肯窝在房间里,这就派人送来了药膏。”
他合上蓝色的盒子,又打开红色那盒小心翼翼的把慕华冻肿的双手涂了个遍。
“少爷让人拿来好多。小姐不用怕这两盒不够。擦完还有很多囊。本来还有防止冻伤的药膏,不过看来现在是用不上了。只能擦这种的了。”
小童嘟着嘴,嘴里念叨不断,慕华也不觉得烦,等他停嘴了,立马插了一句:“你家公子送来的?可有说什么话?”
当初离开也没见上一面。那日,若是要等,总能等上他。出了门,却见他已经备好了马车,准备了充足的银两。他是算准了她会不告而别。
小童拧眉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最后摇着头打开他抱来的包袱,嘀咕着:“没有。除了冻伤药,公子还拿来这个。”
小童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香囊。香囊上面绣着银色的暗花,暗花之上,遨游在莲花上的竟然是一只其丑无比的小鱼。
慕华微微一愣,接过香囊,指腹轻柔的抚摸着小鱼。
“不过公子好奇怪。这香囊闻着虽然好闻,闻久了,味道却是出奇的浓郁。”
经小童一说,慕华才恍然,难怪从他进来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慕华嗅了嗅指尖上沾上的香气,闻着确实好闻。就是味道稍微大了点。不过既然是颜华送的,自然有他的用意,因此,慕华只是闻了一下,就系在腰间了。
“对了。”小童兴奋的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件火红的斗篷:“公子还托人带来了这个。只是……公子怎么会忘记小姐不喜欢这样艳丽的颜色。”
他怎会忘记……他八成是以为她不会穿大红的东西,这哪里是送她,分明是用这斗篷打趣她不像女子一样娇媚。
慕华眼角抽了抽。
他颜华能有好心?除非这陈国百年不下大雪。
“咦?小姐。原来这斗篷两面都能穿啊?”小童惊喜的将斗篷翻了个面:“这面是黑色的。公子好厉害。”
小童两眼冒光,一把将慕华拉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把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呀!公子好厉害。这斗篷大小刚好。”
斗篷是用千山火狐的毛皮所制,这么纯真的火红,这么干净的墨黑,这件斗篷怕是浪费了不少的人力。
还真别说,披在身上,没一会就不觉得冷了。
慕华拉了拉斗篷,忽然手摸到内侧竟然还有兜,慕华手揣在兜里,随着冰凉的手变暖,连带着她的心也觉得暖暖的。
其实大街上有卖很多富贵人家用的手暖。可是她一男子打扮,手里揣着女子用的手暖,怎么看怎么别扭。她又拉不下脸掏钱去买。想不到这些颜华都考虑到了,细心的在斗篷一面缝了两个衣兜。
慕华脱下斗篷递给小童,有些别扭的低声问了一句:“咱们在南宁城买的核桃还有吗?”
“有啊。听小姐的买了很多,现在都在我房里堆着。”
“恩。待会你去拿来一袋给我。”
“好嘞!”
“小童……”
“恩?”
“你不害怕我吗?”
小童叠着斗篷的手顿住,好奇的抬头看她:“怕小姐什么?”
小童常年呆在颜华身边自然是七窍玲珑,微愣一下后,就明白过来了。近日小鸽子和汪苏浅躲小姐躲的那么明显,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了。
“小姐啊。”小童倒杯茶递给她:“若没有小姐,我小童早被人吃进肚子了。那天不能和小姐并肩而站,我已经懊悔很久了。敢让公子知道是小姐站在小童前面,我还不被骂死。说句不好听的,死在小姐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多那一条命不多。再说了,瞎子都能看出来,那日如果没有我们拖后腿,小姐大可以轻易离开。是小姐在保护我们。我又不傻,我怎么会怕小姐?”
小童说到最后连翻几个白眼:“小姐静爱瞎想。他们若不能想明白,是他们没那资格呆在小姐身边。不过……”
话一转,小童苦哈哈的缩脖子:“小姐。这客栈可真冷。我们回去吧。还是有地龙暖和。”
“你啊!”慕华好笑的曲指弹他的额头:“收拾东西吧。不过我只能把你送回去。”
“为什么?”
“我在等人。”
恰在这时,传来敲门声。
慕华双眸微眯,若有所思:“这不……来了。”
夜幕降临,银白世界也有春风笑语夜不休的街市。慕华跟在下人后面走进一家名叫清风的妓院的雅房。
下人推开雅房门,等慕华进去,下人则在外面关上门守在外面。
慕华手插在斗篷的兜里,轻笑的扫了一眼四周。这是个十分雅致的房间,只可惜,里面的情欲味道太重,淫乱十足。
只是……却听不到女子的声音……偶尔只能隐约听到几声闷哼声,只是,这声音听的并不真切。
慕华轻步往里走,抬手撩开珠帘,顿时一股血腥扑面而来。
不远处的床上,一名男子低吼着粗鲁的在女子身上奔驰,女子布满鞭痕的白腿随之晃动。床下,一名女子眼角挂着泪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完好的肌肤,或是啃咬的伤痕,或是粗鲁的吻痕,女子的眼睛无声的瞪着房顶,只有脖颈处的青紫说明这女子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而床上的那女子被这么粗鲁对待,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只怕也……
慕华睫毛微不可及的颤抖一下,浅浅的温笑微变,缓缓放下珠帘,遮住不堪的场面,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后,又在桌旁坐下,倒了杯茶,送至嘴边又放了下来。
“怎么不喝?”男子赤裸着撩开帘子走了过来。
“如果三殿下不介意,可否换一壶不加作料的茶水?”
“换什么。”男子冷哼,一屁股坐在桌上,拿起酒壶仰头就灌,来不及的喝下的酒顺着他布满唇印的脖颈流下。
贞冉晃了晃酒壶,抿紧嘴巴,气愤的将酒壶摔碎,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房门怒吼:“活腻了!竟敢只放一壶酒在房里。去!给本殿下乱棍打死!!”
“是是是……”下人惨白着脸赶紧跑下楼。
“嘭!!”贞冉粗鲁的甩上门,眼睛充满血丝和疯狂:“你就是那日踢碎难民头颅的少年?怎么?穿的这么厚是怕我要了你?”
“怎会?”颜华不慌不慢的脱下斗篷,随着斗篷的脱下,一股淡淡的香气朝着贞冉蔓延过去。
贞冉脚下一滞,拧鼻嗅了嗅香气,又觉得不爽,复又深深的大口吸了几下:“你身上很香。”
随着他吸进去的香气越多他眼中的疯狂越少,到了最后,贞冉随手捡起一见外套披在身上,在慕华对面落座时,他眼中已经没有方才扭曲的狂躁,仅剩下几分阴狠。
慕华浅浅含笑,宛如春日暖风,让人看了心境不自觉开朗宽阔起来。
这下,贞冉就连眼中的阴狠也淡淡消去了,略显阴沉的问道:“你方才似乎并没有被本殿吓到。”
“殿下有哪里吓人的吗?”慕华唇角笑意更暖:“可否请殿下指点一二?”
“呵呵哈哈哈!好好好!”
贞冉哈哈大笑,粗鲁的拍打着桌子:“好好!本殿喜欢你!可惜你是男子!否则本殿绝对不会放过你。不知道你这样含笑少年,在床上是怎样的滋味。”
“除了是人肉的滋味还能是什么?”
“哈哈哈哈……好好!人肉的滋味!”
贞冉大笑着走进帘内,没一会,房门被推开,下人惶恐的将托盘上所有的酒壶放下,手颤抖着端起托盘,余光斜斜望了眼地上的尸体,下人眼角抖了一下,立马回头朝门外挥了挥手。
没一会,三四个男子走了进来,只见其中一个男子熟练的用地上沾血的地毯卷起尸体,另一个则收拾着床上的尸体。另外两个则迅速的铺下上好的雪白地毯。
眨眼间,屋里已经没了那两具尸体,他们的动作即熟练又迅速,可见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