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现场就是杨去塞和刘荫侯结仇的地方。杨去塞家住阜成门内,城墙和城楼是他最喜欢玩儿的地方。那天,他和两个小伙伴上了城墙,小伙伴弄来一节生锈的锯条,说要锯断城门上的铁门闩换驴打滚吃。
正锯着,刘荫侯出现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警棍。小伙伴撒腿就跑,杨去塞动作慢,被刘荫侯像抓小鸡子一样抓住了,“几个小兔崽子!前几天扒城砖,现在又锯门闩!我正憋着找你们算账呢!”刘荫侯的黑皮靴狠狠踢在杨去塞的小屁股上,杨去塞捂着屁股,“哎呦!我没锯,是他俩锯的!我也没扒城砖!”
“小屁孩儿,嘴还真硬!那城砖是贡砖!是你能动的?!”刘荫侯又狠狠踢了两脚,然后提着杨去塞下了城门,站在祥瑞绸布店门外喊:“老板娘!你得管教管教孩子了!破坏城墙可是要治罪的!”
杨去塞的妈妈金秀说了不少好话才从刘荫侯手里要回儿子。绸布店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杨去塞被妈妈拖进屋的时候,小脸儿涨得鸡冠子似的,回头瞪着刘荫侯。妈妈叫他跪在爸爸的像前,不打也不骂。杨去塞觉得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妈妈昏了过去。后来他知道,妈妈刚接到爸爸的死讯。他更加痛恨刘荫侯了。参加学潮上街游行时,他瞄准警察队伍里的刘荫侯扬沙子打石头。
刘荫侯手戴白手套检查尸体,他嘴里念念有词:“左脖颈有切割伤,从血流量看,应该是伤了动脉。”
李大军一旁仔细记录下师傅的话。
马缨花和杨去塞伸着脖子凑过去看老张的血脖。
“左手腕也是切割伤,可能动脉也断了。” 刘荫侯说。
刘荫侯说完,摘下手套,用手指试探尸体的温度,然后又戴上手套,捏捏尸体的上肢,又按一按下肢,“冻僵了。”
“能看出来他死了几天了吗?”马缨花问。
刘荫侯撩开尸体的衣服,“从尸缓情况看,应该死了两天了。”
“时间应该对得上,算上今天,老张三天没上班了。”李大军说。
拍照后,老张的尸体被运去法医室解剖。
刘荫侯指点杨去塞和李大军继续勘查现场,嘱咐他们尽可能地找到所有的足迹。李大军说,“师傅,脚印太乱了,几乎看不清!”
刘荫侯说:“别着急,先看外围的。”
“外围的脚印好像都是布鞋留下的,可能是黄四儿他们的。”杨去塞说。
“对!黄四儿他们几个人穿的都是布鞋。”马樱花说。
“这些血迹形状都不规则,但好像都是滴落的。”杨去塞指着曾经横尸的地面说,“从血迹分布看,老张应该是受伤后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倒下死的。”
“嗯。注意看血脚印。”刘荫侯提示。
杨去塞俯身察看了一会儿说:“血脚印是多向的,挺乱的,至少应该是两个人留下的。” 杨去塞说。
“嗯。两个人的可能性大。”刘荫侯查看着说。
“那就是说,凶手至少是两个人?”杨去塞问。
“不!不!可能还有老张本人的。”刘荫侯说。
“一个血脚印是老张的,另一个就应该是凶手的,是不是师傅?”李大军问。
“应该是!应该是!”刘荫侯说。
“从花纹看,好像是咱们穿的这种解放鞋的鞋底。”杨去塞抬了抬自己的脚,又看看刘荫侯和李大军的脚上的鞋。
“咱们穿的不都是解放鞋吗?!”马樱花也抬了抬自己的脚上的鞋说。
“很有可能。”刘荫侯环视着,走向一旁,“这儿有呕吐物。”
几人围拢过去看一滩冻实了的东西。刘荫侯目测了一下说:“离血迹集中的地方差不多有三、四米远。”
“不是老张的,就应该是凶手的,是不是师傅?”李大军又问。
“从冰冻和干燥程度看,应该与血迹遗留的时间差不多,”刘荫侯说。
结束勘查下城楼的时候,马缨花对杨去塞河李大军说,“你俩这些日子学了不少东西啊,刚才我看你俩还挺像模像样的。”
“都是师傅教得好。”李大军说。
杨去塞虽然记恨刘荫侯让自己当众出丑,还气晕了妈妈,但他认同刘荫侯的确是个称职的师傅,传授刑事侦查经验很尽心。
“小杨和小李都聪明,一点就透,是好材料!”刘荫侯夸奖道。
“还是你教得好!要不,他俩也不会进步那么快!”马缨花说。
城楼下围了很多人,杨去塞听见人群里有人议论说:“这阜成门怎么这么不吉利?先前是一个妓女上吊,接着,大白天冒烟儿,夜里闹鬼,现在,又死了一个警察!”
“是不是那妓女孤魂不散?拉上一个去做伴儿?”另一个议论。
杨去塞听说过妓女在城楼上吊的事,那时他忙着配合解放军围城。上车后他询问刘荫侯。刘荫侯说,“是有这么档子事儿,那时满城都乱了,警察局长跑了,我们都慌了神,没人管事儿了,哪还顾得上一个自杀的妓女。”
杨去塞想了想说,“阜成门闹鬼,会不会和妓女上吊有关系呢?”
法医验尸结论是老张流血过多衰竭而死。伤口有两处,一处是左脖颈,另一处是左手腕。两处伤口都很深,割破了动脉血管。凶器是锋利的锐器。死亡时间大约在三天前。
可是,现场却没发现任何可作为凶器的锋利物件。
为此,刘荫侯又带着杨去塞和李大军重新去城楼现场,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法医形容的锋利锐器。于是,三人去法医室找法医冯德俊,探讨杀人凶器可能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