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写长条,从不在他人名下写“正之”、“教之”之类的客气话,乃以为他人皆不够格。
丁文江对他不喜欢的人,总是斜着头,从眼镜里看他;眼里露出白珠多,黑珠少,样子怪可嫌的。胡适对他说:“史书上说阮借能作青白眼,我从来没有懂得,自从认识了你,我才明白了‘白眼待人’是个什么样子。”丁听了大笑。
张謇接待来南通的日本旅游团。伴游至倭子坟(明朝被歼倭寇葬处),日人不悦,对张说:“可否将此坟除去。”张謇从容地对答:“然则,贵国各机关所陈列之敝国战利品,亦可除去乎?”日人均为之语塞。
有人问辜鸿铭,现在正是西学吃香,“为什么凭你这一肚子的西洋学问,连一个大学讲座都保不牢呢?”辜鸿铭怫然而言:“大水一到,连死猪死狗都会冲上水面来,没有什么可谈的。”
辜鸿铭对外国银行素无好感。他说:“银行家是晴天把雨伞借给你,雨天又凶巴巴地把伞收回去的那种人。”这话成为讽刺名言,被收进《英国谚语》。
辜鸿铭某日游北京茶园观剧,有两洋人坐前排。其中一人回头见辜容貌古朴,衣衫破旧,乃以英语对同伴说:“中国人愚陋不洁,可以后座之老人为代表。”辜听了遂以英语责备:“你们来此看戏,竟敢公然侮辱华人,好生无礼,况且你们怎么就知道我愚陋?”该洋人很难堪,复用俄语说:“不料此愚陋老头竟能说英语。”辜听了立即用俄语痛斥。该洋人大惊,急起谢罪,并表示敬佩。
蒋百里早年在杭州求是书院读书,因书院总理陆勉斋是翰林,要求学生每月交楷书一卷,蒋抄了一份“求是章程”,有意将文中的“是”都写成了“字”,用以讽刺当局不求“是”,而求“字”。
顾颉刚12岁时,提出三个“恨不能”:恨不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恨不能游尽天下名山大川;恨不能读尽天下图书。
顾颉刚与政客式的学者不两立。他自认“不会用了势力的眼光去看不占势力的人物”;并说:“不靠实学而靠活动和其他关系得来的有名学者,也会像司马迁说的‘当时则荣,殁则已焉’。”
陈独秀、章士钊与苏曼殊在日本留学时共处一室。三人个性各不相同。陈专攻西方民主学说,章致力于法律,苏是一个诗书画兼好的风流和尚,志趣虽不同,而相处融洽。
小说家平襟亚小时家贫,父病思吃马鲛鱼,未得。此后,平襟亚终生不吃马鲛鱼。
林纾年轻时,与林崧祁和另一林某,被称为福州“三狂生”。林纤曾说:“我的一支笔靠在南门城墙上,没有人搬得动。”
辛亥革命前夕,陈英士宴请柳亚子。柳说:“你姓陈,名字又叫陈英士,不如在士字上面加上一划,变成英王,不就是个陈玉成吗?”陈笑道:“我是陈玉成,你又是谁呢?”柳说:“姓柳的不曾有过英雄,除非改姓杨,可做一个东王,可是我不喜欢这位大傻瓜呢!”
章太炎与吴稚晖、张继原为挚友,后发生冲突,章作北山移文以告绝交。吴、张知道章太炎傲慢,亲往其家讲和。章氏掷刺拒见,始终不谈一句。
1917年章太炎奉命去云南,促唐继尧出师川黔,以壮北伐声势。到了昆明一看,唐继尧管制下的地方,烟雾瘴气,混乱不堪。章太炎十分气愤,白天在门口点着红纱灯。有人见了奇怪,问他用意。他说:“四海茫茫,到处黑暗。”
章太炎学问精深,为人正直。他上课常引经据典,谈话诙谐而兼怒骂。九一八事变后,他讲课的最后一句话常是:“也应该注意防范,不要赶走了秦桧,迎来石敬瑭啊!”
刘鹗被流放新疆,落魄而住城隍庙,以治病为生,门上自书海瑞所撰对联:“人莫心高,自有生成造化;事由前定,何须巧用机关。”
黄侃每星期六必由南京到上海谒老师章太炎。偶或治学不合,章怒至拍案,黄则唯唯低首,不敢有言。又因黄有陈季常癖(怕老婆),尤畏犬,故时人为之语:“一主三畏黄季刚。”
黄侃游南京中山陵,见野外秧田,对其同伴说:“毕竟江南风物与此不同,连韭菜也这样齐整。”闻者以为是他噱语,实则是他确不识得。
黄侃去访问某要人,为门房所阻,须有名片方能入内。不料他当即拍拍胸膛,幽默地高叫:“我就是名片,你把我带进去!”门房瞠目,不知所对,只得眼看着他昂首而进。
朱湘赴美入罗伦斯大学深造。有次读法文教科书,见有称中国人为“猴子”,他激于义愤,即转学入芝加哥大学。
马君武能通读日、德、英、法等文种的书,但他却最恨中国人在同伴中说几句外国话哗众取宠。有一次,他竟为此在电车上与一个不相识的人吵了起来。
戴季陶在《民权报》时,不仅做文章要骂人,而且寻常与人说话亦要骂人。他写社论署名“天仇”,因此胡朴安戏说他:“君名天仇,实是人仇。”
许地山初入燕京大学时,被同学视为怪人。其怪有三:天天练习写钟鼎文(其实是写梵文);每日穿下缘毛边的灰布大褂,不理发,头发留得很长;吃窝头不佐菜而蘸糖。由此获雅号“许真人”。
袁世凯对马相伯说:“人民不知敬事长上,国家何以安,天下何以治?”马回答说:“你所说的,无非就是叩头请安吧。如果这样可以安邦定国平治天下,则我从今开始,朝叩一头,晚参一拜,日日勿懈,为天下倡。”
蔡大愚为兰州民众追悼黄兴、蔡锷写了挽联:“星落半球暗,天荒两柱摧。”但到开追悼会时,他突然又贴出了一副挽联:“千古帝王齐反对,一般奴才不赞成。”使主持会场的袁世凯党羽狼狈不堪。
袁世凯死,北京禁止演戏、宴会、娱乐3天。辜鸿铭却请戏班到家里演,且大请宾客。警察干涉,他说:“什么?老袁死,便不许人演戏?这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非演戏不可。”警察署要抓人,他说:“什么?我的生日不许我演戏、请客,没有这个道理。而且这戏和酒席不是我自己叫的,是朋友送的。不然的话,失却了朋友面子。”问是什么朋友,他说:“黎副总统送来给我祝寿的。不信,你去问他。”
黎元洪初任副总统,由饶汉祥起草通电,中有“元洪备位储贰”句。章太炎见了大笑说:“不好了,黎元洪要篡袁克文位了。”
刘大白之妻何爱珍提出离婚。刘写了一封有几千字的长信相劝,信封上冠有一诗,其中道:“此信不寻常,中有泪千行。”但她仍离了婚。1914年,刘有所感,写了篇《树叶的叹息》,内有“温煦的母亲也似的春,炎烈的父亲也似的夏,凉薄的后母也似的秋,春夏秋已去了!把我撒在冬的手上,被这冷酷的凶徒打下来了。”“冬”乃指其妻。
1919年5月4日的早晨,清华大学的饭堂、宿舍,到处贴满闻一多写的岳飞《满江红》。这是他费了一夜功夫写的。
伍廷芳任驻美公使时,有美国人不识其地位,问:“君是什么人,中国人、日本人或暹罗人?”伍坦然回答:“我是中国人。喂,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美人、驴子或猴子?”盖此三词,英语末音均为key。
邓散木愤世嫉俗。他原名铁,因出名,他人相效亦多取名为铁。故邓易名粪翁,并名居室为“厕简楼”,自号厕简子。此后,果然无人再仿效了。
邓散木号粪翁,有人出巨资求其为亡母写墓志,但不要署名。邓拂然曰:“公厌我名耶?美名若天下滔滔皆是,奚取于我?我固贫,宁灶冷,易名非不难转也。”
邓散木的书斋里有一张“款客约言”:去不送,来不迎;烟自薰,茶自斟;寒暄款曲非其伦……
熊十力勉强接受陈铭枢给他的每月生活费30元。有一次出纳忘了寄,他写了一封信给陈铭枢,上面写了一百个王八蛋。陈吓得连忙把出纳开除,亲自将钱送去。
熊十力与冯文炳同在北大教课。一天两人为某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后竟扭打起来。熊指着冯说:“你错了,我的道理对。”第二天熊找冯说:“昨夜我回去想过之后,还是你的道理对。”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俞大维小时候读闲书,最令他感兴趣的是《隋唐演义》里的一个个勇猛的豪杰英雄,尤其是那天下第一条好汉李元霸,希望能跟他把酒论古今。
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是我国最早用标点的书。他送给章太炎一本,写有“太炎先生指谬”,“胡适敬赠”。在姓名旁,各加黑杠符号。章因不懂,大骂胡适。当他看到胡适名字旁也有黑杠,说:“就算相互抵消了吧!”
黎元洪政府曾颁发给胡适勋章。胡适在报上刊登启事:“四月五日的《益世报》上登出新发表的大批勋章,内有‘胡适给予三等嘉禾章’的一项。我是根本反对勋章、勋位的,如果这个胡适是我,还是请政府收了回去罢。”
赵熙在北京广和居饭庄题壁,讽刺奕劻、其子载振及陈夔龙、朱家宝等人:“居然满汉一家人,干女干儿色色新。也当朱陈通嫁娶,本来云贵是乡亲。莺声呖呖呼爹日,豚子依依恋母辰。一种风情谁识得,劝君何必问前因。”此诗很快流传。饭庄老板惧祸,将它刮去。
赵熙为荣县巨富王某新宅题写大门匾额:“闰吾”。王某以为定是光耀门楣的好招牌。后有人请教赵熙此为何意,赵答:“‘闰吾’,乃王五门口也。”盖时人据王某行第,称其为“王五”。
李肖聃执教长沙,痛恨白话文。某学生文中有“青年”,他辄改为“少年”,眉批:“青年两字不见经传,故改为少年。”
刘仙洲自香港大学毕业,拔得“头等荣誉”文凭。他拒绝河北高等工业学校月薪150元讲师职之聘,宁愿返会母校育德中学任教。校长说:“中学经费有限,只给80元,行不行?”刘说:“钱多少无所谓。”校长说:“既然无所谓,那么再少一半,40元如何?”刘爽快地回答:“40就40。”
曹聚仁买书,书面上有人题签的不买,开头排列许多名人序文的不买,标明为“必读书”的不买,装上花花斑斑封面的不买。他以为“一部好书,必须是朴素的,有如浣纱溪上的西子,布裙荆钗,毫无脂粉气的”。
罗隆基与胡适、潘光旦办《新月》杂志,因言论太激被捕。回来后,他在《新月》著文,末尾用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一语。
张丹斧在《晶报》上写短文或打油诗,用语尖刻,人们称其为“毒蛇”,他即署名“张的”。
教育学家孟宪承在五卅惨案时任圣约翰大学教授,因美籍校长不许悬挂中国国旗,孟愤然离校,遂创办光华大学。
陈嘉庚某年回厦门集美学校,径至校长办公室。校工见其貌似村俗,竟不许入内。陈说:“我乃校主,欲见校长,请赐通报。”
20年代中期,陈寅恪从欧美归国,任清华学校国学研究院导师。看到许多宝贵研究资料已沦为异邦之物,学人不得不东渡日本,乞求一睹佚籍,以解疑难,陈深以为羞。1929年在北大史学系学生毕业时,他赠诗曰:“群趋东邻爱国史,神州士夫羞欲死。田巴鲁仲两无成,要待诸君洗斯耻。”
1927年,鲁迅编《唐宋传奇集》。其《序列》有:“时大夜弥天,璧月澄照,饕蚊遥叹,余在广州。”他解释说,这是刺高长虹的。高自称是太阳,说景宋是月亮,鲁迅是黑夜;太阳在追求月亮,但月亮却投入黑夜怀抱中,所以他在那里诅咒黑夜。
黄小配写《二十年繁华梦》,其中有影射以烟酒发家的巨富张某为争夺三品捐官而与人勾心斗角的内容。张得悉,央人与黄说情,许以重金请他删去此段。黄不允,该事终于披露于世。
1934年,《人世间》杂志社给鲁迅写信,说他们辟有“作者访问记”专栏,将刊出作家照片;请求鲁迅接受采访,以书斋为背景,给鲁迅照张相,再与夫人及公子合拍一张全家照,一并刊登。鲁迅复信说:“作家之名颇美,昔不自重,曾以为不妨滥竽其列。近来稍稍醒悟,已羞言之。况脑里并无思想,寓中亦无书斋,‘夫人及公子’更与文坛无涉,雅命三种,皆不敢承。倘先生他日另作《伪作家小传》时,当罗列图书,摆起架子,扫门欢迎也。”
鲁迅投稿,编辑者按字数计算稿费时将标点除去。后又向鲁迅索稿,鲁迅乃精选一篇无标点稿送去。编辑者不能断句读,乃请鲁迅目标。鲁迅笑曰:“标点固须费事也,何不算稿费?”编辑者以后再也不除去了。
鲁迅一生为人正直,从不趋炎附势。他在广州中山大学任教时,上层人物都送帖子请他吃饭,他拒不赴宴。后鲁迅索性把请帖拿到传达室去展览,并贴了一张纸,上书:“概不赴宴!”
周作人常对人说:“当你给人家看不起的时候,你可采用两种办法:一是用老庄的方法,便是自己知道是真金,别人却当你是泥块,你毫不辩解,让他永远迷糊下去;一是用孔孟的方法,便是你设法将自己擦得光亮些。”后句意为要经常出风头,吹吹牛。
徐志摩与陆小曼在北平举行婚礼时,曾请他老师梁启超证婚,却被老师当着众人给了一顿严厉的教训。梁对于他心爱的门徒徐尚有怜悯的善意,对于陆竟以“祸水”、“妖妇”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