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光旦缺了一条腿,走路撑着两根木拐杖。他在西南联大经常作报告,极为叫座。有次谈到孔子,他说:“对于孔老夫子,我是五体投地的。”说着,他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说:“讲错了,应该是四体投地。”
女师大校长杨荫榆因许广平领导学生运动,侮辱许是“害群之马”。因此,鲁迅和许寿裳戏称许广平为“害马”。
鲁迅说愿做“牛”;郭沫若说愿意做牛的“尾巴”;茅盾却愿意做牛“尾巴”上的“毛”,帮助“牛”把吸血的“大头苍蝇”和“蚊子”扫掉。
章克标的《文坛登龙术》出版后,《社会日报》刊周作人语,称此书秘诀二语即足以了之:当拍马时须拍马,须吹牛处便吹牛。记者便问周,周说:“所说一事并非弟所说,或者是别-周作人所说亦未所知,如前日在六国饭店暗杀张敬尧者,亦名周作人,即其一例也。”
徐卓呆和妻子华端岑研制了一种味鲜的酱油,称之为“良妻牌”酱油,作为商品输入市场。为此,他请钱瘦铁书写“妙不可酱油”五字,印在所用信笺上。他说,“妙不可酱油”,典出于“妙不可言(盐)”;既然有“妙不可盐”,当然也有“妙不可酱油”了。
曹聚仁在上海大学教书时,衣着朴素,一年四季穿着蓝布长衫。因此,竟有女学生以为他是学校中的茶房,常闹笑话。可曹仍坚持他的“布衣主义”。
齐白石性情孤僻,铭文亦怪。某年春节,北京铸新照相馆将身着翻面狐裘、头戴黑子羔之土耳其式冬帽、手摇一扇的齐白石肖像放大嵌镜,悬于门首。相片上有齐自撰之“裘扇铭”,文曰:“摇扇可以消夏,着裘可以御凉,二者日日须防,任人窃笑颠狂。”
齐白石不见未约之人。如客按时赴访,亦必叩门半小时,始见老人由内院出来,隔门窥视来者是否应约之人。倘未约而往见之,老人必隔门说:“齐白石不在家!”访者倘若不肯去而再三麻烦,则被刺以幽默口吻,说:“齐白石已经死了。”
顾明道在《眉语杂志》署名“梅倩女史”写短篇小说,内容缱绻缠绵,至使有一男青年写信追求,顾仍用“梅倩”名答复。青年寄来照片,请他交换,并约到公园会晤。顾至公园后,才自己披露面目。
岭南大学校长钟荣光,有午睡习惯,曾自作诗:“有客敲门不起身,食饱须眠十五分,莫怪老师无礼貌,先见周公后见人。”
胡朴安喜诙谐。某次与友饮酒行令,约首句唐人诗,次句曲牌名,再续《诗经》一句。轮及胡,他随口而出:“家家扶得醉人归,醉公子,胡不归?”说罢离席。朋友挽留,他说:“胡公子醉矣,不可以不归矣。”
30年代陈寅恪在清华国学研究院讲课。凡讲佛经文学,必用一块黄布包了那堂课所要用的参考书;而讲其他课程,则用黑布包那些参考书。
卢前因友职称历代帝王像中宋太祖肖像似已,乃于《泱泱》副刊发表《宋太祖像我》小曲一首。
叶德辉每年必晒书一次,从不假手于妻婢子侄,而亲自整理。并于书斋张贴一字条:“老婆不借书不借”;又贴一字条:“鸦片不吃亏不吃”。并自镌一印:“四不朽人”。
沈兼士在北京大学上课,教授都以布包袱包教学用书,唯有他带一公文包。
徐蔚南用“三字经”形式写三个和尚能觉悟合作,以田鸡为例描写合群之乐:“一只鸡,苦哂哂;两只鸡,喔喔啼;三只鸡,一棚栖。”
1933年12月8日,林语堂在上海某大学演讲《关于读书之意见》。他说:“人生在世,幼时认为什么都不懂,大学时以为什么都懂,毕业后才知道什么都不懂,中年又以为什么都懂,到晚年才觉悟一切都不懂。”
1938年,林语堂到德国旅行,正遇慕尼黑事件,使他紧张奔波停止了5天写作。事后,他幽默地计算了5天损失的经费达520元,公开宣布要希特勒赔偿。
林语堂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讲授中国文化。一个女学生反问:“难道我们美国没有一样东西比得上你们中国吗?”林认真地答:“有的,你们美国的抽水马桶要比中国的好。”
林语堂游西湖,见博览会塔,以为真似美人脸上的一点烂疮。他说:“我由是立志,何时率领军队打入杭州,必先对准放炮,先把这西子脸上的烂疮,击个粉碎。后人必定有诗为证云:西湖千树影苍苍,独有丑碑陋难当;林子将军气不过,扶来大炮击烂疮。”
林语堂赴美。老舍戏作《代语堂先生拟赴美宣传大纲》,其中称“中国今日的文艺”是“专为研究比较文学的讲演,听讲时须各携烟斗或香烟与洋火”。讲题:(1)论语的创始与发展;(2)人间世的生灭;(3)宇宙风怎样刮风?(《论语》、《人间世》、《宇宙风》都系林主编的刊物。)
孟孔武写《幽默诗人》,其中有一节称林语堂死后与孔子对话。孔子说:“我为《论语》主编,你也不过曾为《论语》主编;我周游列国,你也周游列国;何以我一贫如洗,而足下能豪富至此?其术可闻欤。”林莞尔而笑:“此无他,我不过出卖了一些《吾国与吾民》。”
郁达夫在浙江图书馆发表演说。陈训慈介绍:“我想诸位定很想看看郁先生的风采。”郁演说完了后,俏皮地说:“我不是梅兰芳,如果诸位只来看我的丰采,那包你会失望。”
田汉最初开办的《南国》专刊,是附在《醒狮周报》上的,因此有人怀疑他是醒狮派。田汉说:“我天天喝酒,时常大醉,非醒狮派,而可称为醉狮派。”
丁文江有次讲到基性火成岩的风化时,拿出一块标本说:“你们看,像一个马蹄子不像?这俗语叫做马蹄石,说是穆桂英的桃花马踏成的,山西北部到处都有。”
丁文江遇事总要下结论。由此,王文伯送了他一个绰号“conclusionist”,可译作“结论家”。
穆木天在吉林大学任教授时,与同省王希天、李助天、谢雨天均为留日学生,名字又均有一“天”字,故被戏称为“四大天王”。
一日,诸贞壮以新摄相片问陆丹林:“像我否?”陆丹林戏答:“此石膏像相片耳。”诸如口占一绝:“故人戏呼石膏像,狂客自疑木乃伊;骸骨未衰心力在,歌呼仍是少年时。”
皮锡瑞(鹿门)在湖南讲学,每逢开课,由熊希龄摇铃招集听众。所以叶德辉有联戏曰:“鹿皮讲学,熊掌摇铃。”
熊希龄求婚于毛彦文,信中以欧阳修之父大于其母27岁比喻。毛回信熊亦甚敬服,其信件称谓也由“老伯大人”、“老伯”嬗变为“希龄”、“秉三”、“龄”,终于升格,喜结连理。是年熊66岁,毛35岁。
胡蝶嫁潘友声。潘问胡蝶,友人皆称我像朱元璋,那么你像哪个?胡蝶幽默地答:“已为皇后矣,九五之相,非君谁属?”由此好事者作有《胡蝶写咏》称:“笑脸方方明太祖,夫以妻贵亦光荣。”并以结婚祝词相调侃:“谨晋一词为祝颂,明年生个胖儿郎;脸如阿母身如父,不做明皇做帝皇。”
1936年2月9日,蔡元培70岁生日。上海各界在国际饭店为蔡称觞。他在答词中说:“诸位来为我祝寿,总不外要我再做几年事。我到了70岁,就觉得过去69年都做错了。要我再活几年,无非要我再做几年错事。”全座听了为之大笑。
“八·一三”时,包天笑为中国飞机猛炸日本兵舰,仿唐孟浩然《春晓》写了一首打油诗:“秋眠忽觉晓,处处闻铁鸟;夜来炸弹声,敌死知多少?”
邰爽秋提倡土货。但学生认为他身上就有四件非土货:一为眼镜,二为手表,三为皮腰带,四为衣襟上佩的“提倡土货”的徽章。
抗战时期,黎锦明来上海定居。面对物价腾贵,不敷所出,他只得开设了一家冷饮店。他自我嘲笑地说:“弃笔从兵(冰)。”
西南联大教授沈有鼎在昆明定居,别人买床,他却买了3只肥皂木箱,上铺被褥。有人问他为什么不买张床,他说:“这是三段论。”
闻一多养着一口大胡子。有次在昆明参加第五军的时事座谈会,吃饭时候,主持者推他和冯友兰上座,说两位老先生年高德劭。在座的吴晗插话说,德虽劭而年不高,今年他才45岁。
抗战时期柳无忌蛰居重庆,任大学教授,很少参加社会活动,他自我嘲笑为“清高”。“清”是两袖清风;“高”是住于重庆山城,高出各地。
杨杰喜欢摆“龙门阵”。有天重庆遭空袭,警报由上午l0点钟持续到下午2点钟,他在防空洞里却说了不少故事,使人觉得警报时间还嫌短了些。
罗家伦任中央大学校长时,因鼻子长得出奇,为师生嘲弄,掀起一段“鼻子文化”。其中有诗称:“鼻子人人有,惟君大得多,沙坪打喷嚏,柏溪(距重庆沙坪坝校部二十余里路的分校)雨蒙蒙。”
罗家伦数月不理发,学生背里呼他为“猪”。有天他上课说,人的知识是逐渐积累社会经验而成,不是生吞活剥可成者。比如人的饮食,入胃之后,经过消化,取其精华,屏弃糟粕,而分布于身体各部;并非我今天吃猪肉,明天便成一只猪。听者大笑,罗家伦瞠目视之,始终未懂。
何又雄(淡如)改文章有奇癖,必置烧肉1斤,切为碎块,置于案侧,且改且吃,烧肉吃尽,文章亦改毕。
赵景深编《青年界》,向老舍索稿,仿鲍超事,大书一“赵”,用红笔圈起来,旁注:“老赵被围,请发救兵(小说)也。”老舍回信极妙:“元帅发来紧急令,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小将提枪上了马,青年界上走一程。呔!马来。‘参见元帅。’‘带来多少人马?’‘两干来个字,还都是老弱残兵!’‘后帐休息。’‘得令!’正是:旗帜明朗,杀气满山头。”
老舍为冯玉祥主办大众刊物《抗到底》。为此,冯对老舍常报以感激的话语。而老舍却风趣地说:“哪里,哪里,我们走在一起,还不都是为了‘抗到底’。再说这阵儿,咱俩也是‘俗气’相投嘛!”
陈逸飞称老舍为“笑王”。老舍回信说:“您封我为‘笑王’,真是不敢当!依中国逻辑,王必有妃,王必有府,王必有八人大轿,而我无妃无府无轿,其‘不王’也明矣。”
毛泽东曾写过一首打油诗,以“蒋干宋美龄”开头,下面两句则分别调侃林伯渠夫妇和李维汉夫妇。全诗只有三句,第四句要求在座者续上。结果无人能做到。因为其中动词须是小说中的人名,还须与调侃对象沾上边。因此,冯雪峰说,“这样的才智和机敏,一流文人也赶不上。”
1944年除夕午后,柳亚子偕友外出喝酒,酒后才发觉忘带钱。在店家乞讨下,写下一首“换酒诗”:“金貂换酒寻常事,难得今宵酒如醇。三十三年大除夕,愿拼一醉在嘉陵。”
陈焕章50岁留学美国,习英语不易通达。一日对人说英文:“昨日我买了一只鸡,我死了自己。”
陈焕章在美国餐厅进餐,有次嫌牛排未烤熟,对侍役说:“This beef steak is too young(这牛排太年轻了)。”
杜威来华,游泰山至五大夫松石岩休息,忽然看到“五大夫松”四字,问是何意。伴同的某中学校长英语不高明,就冲口道:“Five husband tree(五棵丈夫树)。”杜威闻之点头,叹息不已。
伍廷方性幽默,曾作有中西文合璧诗:“风尘仆仆转Canton,韶华荏苒two years long,护法问题真sorry,望梅止渴a11 gone。”
陈望道与蔡葵结婚时,他的三个复旦学生去祝贺,并自我介绍:蒯斯曛说,“我是问号question。”席涤尘说,“我是公民citezen。”曹亮说,“我叫曹亮,曹操的曹,诸葛亮的亮。”
郭沫若得悉廖冰兄取名,乃是有一个妹妹叫廖冰,就说:“我明白了,郁达夫的妻子一定名郁达,邵力子的父亲一定名邵力。”
郭沫若为阿英逝世写诗:“你是臭老九,我是臭老九,两个臭老九,天长又地久。”
柳诒徵全家11人挤住一厢房,他写了“吉人天相”横幅贴在墙上。有人不解,他说:“这四个字可望文生义,‘吉人天相’不是十一口人在一个大厢房里吗?”
侯宝林问华罗庚:“什么情况下2加3等于4?”华思考多时,竟答不上来。侯笑着说:“这并不难,在数学家喝醉了的情况下呀!”
1964年10月姚克70岁生日时,他发表演说,说自己生日与苏轼同;且眼睛是重瞳子,和项羽、虞舜、宋徽宗及孙中山同。
70年代初期,有人称考古学家夏鼐为“夏鼎”。作家白夜写了首打油诗:“夏鼐同志你可好?夏鼐同志吓一跳:偷我头上一个乃,还来同我打交道!”
1981年4月,《新华日报》刊载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名单,把地学部学部委员朱夏,误登为“失夏”。朱看后,戏作一绝句:“铮铮脊骨何曾断,小小头颅喜尚留。从此金陵无酷暑,送春归去便迎秋。”
1983年,夏志清到复旦大学访问,贾植芳参加座谈。结束时,夏才知道其中有贾植芳。夏立即鞠一躬说:“你们贾家出了很多名人。”贾答道:“我们贾家最大的名人是贾宝玉。”
钱仲联身长不足1.6米,但著作等身。他说:大概是我个头比较矮小,占了不少便宜,这“著作等身”一词,在我并不是虚的了。
钱钟书是个“甘于寂寞”的人,他最怕被宣传。《围城》出版后,一位英国女士来电约见。他婉言谢绝无效,便说:“假如你今天早上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那个下蛋的母鸡呢?”
钱钟书字默存,对夫人杨绛自称:“拙夫黑犬才子。”盖“默”分为“黑犬”;“存”分为“才子”。
钱钟书被18家电视台列入《当代中华文化名人录》电视片。当钱得知被摄者有报酬时,一笑说:“我都姓了一辈子钱,难道还迷信钱吗?”
冰心丈夫吴文藻因聚神于书,有次外出购货,将点心“萨其马”误记成“马”,又误购了一丈多羽毛纱,且漫不经心将“丁香”误认是“香丁”。冰心父亲说他“真是个傻姑爷”。冰心就此写有宝塔诗:“马/香丁/羽毛纱/样样都差/傻姑爷到家/说起来真笑话/教育原来在清华。”在座的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当即续笔两句:“冰心女士眼力不佳/书呆子怎配得交际花。”
费孝通系吴文藻学生,于冰心90寿辰赠以《杂写戊集》。冰心诙谐地介绍:“费孝通的生肖属狗,他是文藻的得意门生中的四条‘狗’之一。”
启功有次过海关,海关工作人员问:“带文物了吗?文物严禁出关。”启功答:“我就是文物。”听者一愕,仔细一想,不谬。
古典文学家王瑶以机智幽默闻名。他说:我岁数大了,要工作的话就是垂死挣扎,不工作的话就是坐以待毙。他为《清华纪念刊》写的自我介绍称:“迩来垂垂老矣,华发满颠,齿转黄黑,颇有‘颠倒黑白’之讥;而浓茗时啜,烟斗常衔,品谙‘水深火热’之味。”
丁景唐健忘,对见面多次的朋友,也常难呼对方姓名;复信、回电话常因找不到对方住址和号码,只得作罢。一日,他心血来潮,写信说明自己健忘之事,告诸友朋。宁波市作协主席孙铀收件后,以为是一篇幽默小品,将其刊登于报,还选入杂文集《明州晨笔》。
丁景唐不会说普通话。住上海65年,也不会说上海方言,总是一口石骨铁硬的宁波土话。每当外出参加学术研讨和讲学,他都要由人翻译。而遇见外国学者、作家,常常还要先由人将他的话译成普通话,然后再经译员译为外语。
古龙写稿,事先必先洗手,修剪指甲,换上最轻便、舒适的衣裤;他虽嗜酒,但写稿时却滴酒不沾,一晚要抽两包烟。